城外。
长亭。
顾荣煮一壶浊酒,静待离京归隐的三皇子。
遥遥相望。
亲自挑断手筋的三皇子不伦不类地朝着顾荣作揖。
顾荣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回了一礼。
三皇子缓步上前,故作云淡风轻道“没想到,表嫂竟会为我送行。”
“一码归一码。”顾荣斟了盏热酒,递给三皇子“殿下宫变失败束手就擒,的的确确省了我许多麻烦。”
“但,这绝非殿下让我的。”
“表嫂何需我让。”三皇子接过酒盏,垂首轻嗅“好酒!”
旋即,一饮而尽。
而后,方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笑道“我赢不了表嫂的。”
“倘若能赢,岂会甘心做手下败将。”
“束手就擒,不过是让我显得洒脱大气些。”
“拿得起,放得下。”
“不止如此。”顾荣补充道“殿下有坚守底线心疼百姓的一面。”
“我嫌恶殿下在炼丹一途上做的荒唐事。”
“但,这妨碍着我就事论事,对殿下的识时务道句谢。”
三皇子脸上笑容一顿“炼丹一事,是我一叶障目又自以为是,无力辩驳。”
“宫变前,我撒出去人手,秘密调查了那些女子的近况。”
“有遭夫郎嫌弃,忍辱偷生的。”
“有被迫出家,青灯古佛了残生的。”
“还有……”
“还有被爹娘做主浸了猪笼的。”
“是我偏听偏信,毁了那些女子的一生。”
“我以为的互惠互利、心甘情愿,不过是我以为。”
“可偏偏,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以金银补偿。”
“这几年,我只看自己想看到的,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至于表嫂所说的坚守底线,心疼百姓……”
三皇子语气稍顿,抬眸,目光灼灼,坦然道“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自出生,我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
“年幼启蒙,师从大儒,读圣贤书,知圣贤训。”
“深知绫罗绸缎,锦绣华裳,珍馐佳肴,宝马香车,仆婢如云,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
“虽说,所谓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类的言论,更像是先贤让后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一场幻梦,但也足以让我清楚,若无芸芸百姓,尊贵是皇室亦只是空中楼阁。”
“更莫说,年岁渐长,有了夺嫡之心,刻意学帝王之术,百家之言,对君臣、百姓有了更完整广阔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