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仰起笑颜:“要是能醉死在主人怀中便更好了。”
她稍加思索,眉眼闪过促狭:“不对,应该是醉死在主人脚下。”
啪!
女子腰间留下了鲜红的掌印,以做惩罚。
顾清欢似是感受不到丝毫痛觉,她抬起纤手梳理着沾染在唇畔的发丝:“姝月和晓怡还在等主人。”
什么叫等我?
“不等你吗?”
顾清欢笑而不语。
赵庆帮她整理着素裙,温声道:“以后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出来,多陪姝月聊聊天。”
“好……”女子声音很微弱。
她稍稍沉吟,纤手又反握男人的手腕,低声细语。
“清欢本以为自己能忍得住。”
“就在主人身边守着便已知足。”
“可心中总觉得还不够,清欢给主人的太少,也想要主人多宠一些,再多一些……”
赵庆揉了揉女子额发:“那如今够了?”
顾清欢轻笑,娇躯贴上男人耳语:“不够。”
“要做主人一生的药奴,即便是清欢化作飞灰成为枯骨,也觉得主人宠的太少。”
女人双眸闪过春色,媚笑着。
“清欢和晓怡姝月可不一样,清欢贪心的紧。”
“一日十二个时辰,千年万年都守着主人……也不知足。”
赵庆捏了捏她小巧的耳朵:“那还真够贪心的。”
·
火光摇曳,扭曲了月影。
女子的水袖随意系在腰间,如墨青丝极为凌乱。
眼前晓怡的笑颜有些朦胧,姝月递来的香排晃动不止。
耳畔的夜风与灵火嘶吼着,呜呜幽咽。
顾清欢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即将涸死的鱼,难以忍受身前火光的炙烤。
但男人的怀抱又是如此温暖,在她的感觉中甚至比烈火更灼烫……
耳边嗡鸣阵阵。
令人作呕的辛辣气息充斥着鼻尖,一股股酒液逆涌而上,却又被她强行咽下。
“太少了~主人,这酒没有味道。”轻飘飘的话语传出,其中有不尽的轻蔑与不甘。
头痛欲裂。
灵气可以轻易消除这种折磨,但是她没有这样做,甚至是停下了青龙血典的运转。
醉死梦死多好啊……至少还守在主人身边。
往日温婉绝美的容颜,此时泛着不自然的红润,朱红的口脂被浊酒清洗,混着夜风倒灌入喉。
赵庆揽紧了怀中的女人,轻轻叹气将姝月那边未开泥封的酒坛取过,放到了清欢身前。
这已经是第四坛了。
即便清欢是一个将要筑基的修士,也难以承受这种醉意,甚至神识都不再明澈。
不过赵庆却并没有制止清欢的意思,反倒是不断的喂给她……
大不了之后用灵力帮她消除这些浊汤,作为一个男人,赵庆很清楚醉酒之时的状态……清欢想喝就让她喝。
顾清欢凤眸朦胧,粉唇扯出笑意。
“主人……”
她提起酒坛贪婪的吞饮。
浓烈刺鼻的酒水灌入鼻腔与檀口,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舒适,觉得放松。
她双眸紧闭,感受着腹间的汹涌。
大量的酒水呛进气道,她也毫不理会,意识逐渐混沌不清,男人的容颜与秋夜的明月融在了一起。
……
“咳咳咳!”
“呼噜噜……”
“船!”
“船!”
“有船!”
耳道灌满了江水,鼻腔中涌动着热流,小女孩死死抓着姐姐的衣襟,被大水裹挟着不知飘往何处。
耳边灾民的嘶吼与喊叫声极为模糊,年仅五岁的顾清欢脸色煞白,她觉得自己聋了……还好不是饿死了。
聋了还能吃蜜糖,死了可真的什么都吃不到了。
她纤细的手臂被姐姐拖拽着,娇小的身子在大水中无助的扑腾,早已失神的她甚至忘记了闭嘴,任由浑浊的泥水冲灌着自己的鼻腔与小嘴。
丁亥年秋,天水郡的大雨连下七天七夜。
澜江溢满决堤,交萍县的江堤在大水面前,薄脆如纸。
是夜。
汹涌的江河倒卷而来,冲垮了房屋,无数奔逃的灾民被卷入泥洪,浑浊的大水中漂浮着梁柱,漂浮着堆砌成块的泥石,漂浮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好在顾清欢与姐姐本就居无定所,并没有被倾倒的房屋直接砸死。
女孩儿哭喊着,小嘴中灌满了泥流,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别叫唤!”
姐姐粗暴的拉扯着她的头发,两人挤上了一艘破船。
她已经很难听清楚那些人的交谈,只知道姐姐在哀求……
姐姐的衣衫被人拉扯撕碎,满身泥浆的男人们将她拖进了船舱——这是上船的代价。
只不过,顾清欢没并没有得见姐姐被人欺凌的场景。
因为她被男人直接丢进了泥洪之中。
在那种时刻,船上不会多留任何一个无用之人,而她恰巧无用……
用姐姐的话说,小贱种除了会叫唤,什么都做不了。
顾清欢在泥流中挣扎,她第一次在浑浊的水下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