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上躺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原本服了毒药该没性命的软儿。

她的脸上并未上妆,所以还带着几分稚嫩的样子,唇色虽有些泛白,但精神很好,只是原本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没什么起伏。

软儿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打算?我也没什么打算,好容易离了他,如今竟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说罢,软儿漫无目的的往外看了一眼,神色忧郁。

“你才十八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姜星沉不由得开口安慰着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和软儿总有些莫名的相像,这种相像不是样貌,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

“我给你弄了一份新的身契,用的是你进府前的旧名,还是叫袁竹。”

说着,姜星沉便将一张薄薄的纸递了过去。

“多……多谢殿下。”

袁竹颤着手就要去接过来,可快碰到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接了过来。

那纸薄的几乎没有重量,就那么静悄悄的躺在手心,但是在袁竹看来,重逾千斤。

这一幕她幻想了五六年,如今终于实现了。

十三岁以前,她是袁家的二小姐。父亲虽只是个千户,俸禄不算多,但从未亏过家人的衣食。

可一夕之变,袁家败落。

父亲和兄长被人查出私贪军饷,不过三日便被杀了,母亲自尽,家产尽数抄没,连远嫁的姐姐一家都莫名死了。

只剩下了袁竹一个,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在自己的闺房。

为什么呢?

十三岁的袁竹摸着自己那张还未张开便已有倾国之色的脸,嘲讽的笑了笑。

那之后,袁竹入了贱籍,被人送到了辽东芳凝馆学艺。

可那芳凝馆是什么地方,云鬓摇摇,声色犬马,学的都是榻上伺候人的招式。

袁竹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难熬最羞于启齿的两年。

及笄那年,袁竹见到了一个高眉深目的男子,那粘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绕了又绕,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爹死的冤枉吗?”

那男子开口,还带着几分契丹的口音。

袁竹记得那时自己都快要将手心抠破了,这才稳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