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将问我听了,倒是又有疑惑:“即使是自诩‘化凡’的修行者,也会产生这种想法吗?”
女道长苦笑着摇了摇头:“褪去超然,并非是一种主动或被动的选择,只是重新将‘终点’认清为‘起点’罢了。这样看来,‘化凡’与‘凡化’又有何褒贬高低之分呢?在灵能者与修行者之前,我还是个平凡的母亲,也会普通地为女儿能够免受磨难而感到高兴。”
将问我思索片刻才点头道:“受教了。”
“改天,我们一家再登门致谢。”
“致谢就不必了,朋友间的互相帮助而已,莫九九很仗义,这点我不如她。”将问我退后两步,“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水波之门出现,带走灰发男人的身影。
这会儿,莫等闲才后知后觉地愣愣道:“只是‘朋友’?”
女道士没管他,抱着女儿走向卧室:“行了,小辈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是,孩儿她妈,你就不担心吗?那臭小子可是个花心大萝卜啊!”莫等闲赶忙追来,并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盖在女儿身上。
“担心什么,小九比不上其他女孩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放心吧,我们的女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起点,她的路只会比我们的更加平坦。她一定有着更多的机会在路边驻步,能看到更多的沿途风景。”
莫等闲还是被说服了。
另一边,咸阳城市中心,皇宫区街道。两个身材高大且俊美异常的外国男人,目前正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去年跨年时,因为将问我所展现的“神迹”修复了于大战中化为废墟的咸阳城,所以现在的咸阳城依然是那个帝国核心城市,整体风貌居于一线。
不如说,在一波三折之后,它的重要性更甚以往。
特别是被重铸的皇宫,在咸阳城市民的眼里,那金属黑色的宫墙已经成了某种实际存在的里程碑,它代表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伟大开端的证明。
更别说现在皇宫里面是真的住有「皇帝」,人们对于宫墙的尊敬与畏惧有了确切的寄托目标,皇宫区也就不再只是拍照打卡的旅游景点,而是实实在在的政治要地。
另外,在之前皇城大战中外国敌人的存在感极强,就...多少有点敏感。
也难怪威廉和芬恩只是想就近找个地道的小摊,买个肉夹馍和胡辣汤解决一下早餐,却被“热心”的市民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最初,威廉还想用自己带着点川蜀口音的普通话套个近乎,好好解释,化解误会。
但凑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点有闲空围上来的又都是些大爷大妈,一根筋得很儿,只要有那么一个激进点的在人群里喊几句,其他人的立场就会马上被带偏。
在整个街巷都被堵住后,威廉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而闻讯赶来的异管局干员与净除所的灵能者,更是两头不讨好。一面是上头交代过的客人,一面是群情激愤的民众,怎么处理都不是。
好在将问我终于来了。对于这种情况,他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
在「支配」的力量下,强行屏蔽掉围聚人群的相关记忆与部分认知,再操控他们疏散,各自回到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上。
这样无视他人意志的修改,将问我还可以做得更加彻底,但相对地,也不可能完美地把一个人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当下,他只是取巧地放置、淡化了人们的情绪,将这场由误会引起的冲突强行中断。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现实也可以是。
将问我不在乎。
原本拦住人群的异管局干员们,还有净除所的战斗注册灵能者,见事态得以了结皆是松了一口气。在朝着将问我点头致意后,他们识相地纷纷离开。
不等将问我打招呼,威廉主动走了上来:“抱歉啊,给你们惹了麻烦。这几天一路上都没什么问题,我太想当然了,没想到皇城居民的意见这么大。”
“不怪你们,这是‘误伤’。”将问我也是无奈地挠了挠头,“我该提前把你们接到皇宫里面的。”
威廉不想再让朋友难做:“哎,可别!毕竟是一国皇宫,以前正式的外交场合都没机会进去,更何况这次是我们有不情之请。千万不要再搞特殊了,刚才是我们没考虑到具体情况的锅。”
“好吧,距离正式的入场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是把你们送到净除所那边接待吧,他们现在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
将问我再次打开“门”,一行人直接TP到了咸阳城的净除所分部。
皇城这边的工作人员大多都能认出将问我,很快就找来了够格接待的人。但出乎将问我预料的是,段鸿还没到,慌忙跑过来的是上次登基大典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传话小妹。
她说老所长那边有个重要的临时会面,不耽误出席会议,就是现在一时半会地走不开。
小主,
将问我想了想,觉得反正自己是只管提要求的甩手掌柜,提前进了会场也没事干,不如在这陪朋友聊会儿天。
便领着威廉和芬恩去了休息区。
坐下后,威廉扯开塑料袋,把第三份打包盒放在了将问我面前:“吃点儿?这家小摊我隔老远就闻着味儿了,肯定正宗!”
将问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最后也只是拿起一次性勺子,开始吃今天的第三顿早餐。
“说起来...你们是想好了,对吗?”喝了一口胡辣汤,觉得太过正宗反而有点吃不惯的将问我放下餐具,主动挑起话题。
威廉又咽下一颗肉丸,觉得不够味,一边加着油泼辣子一边回答:“是啊,走走停停一个星期,说短不短地,也是想得差不多了。”
“结果还是要回去?”
“我倒是还有继续旅行的想法,不过嘛...果然还得先回去一趟。”
“我能问你们的详细打算吗?”
“当然可以,这没什么。”威廉停下了手中倾倒调料的动作,“我的话,主要是想替媳妇和儿子多走走,先是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再然后是整个世界。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应该会一直处于旅途中吧。”
“旅途吗,那就是会有停下来的一天?”将问我觉得自己有领会到对方的想法。
威廉点头:“是啊,我想带着她和欧文(的骨灰)环游世界,最后再让他们安息于某处。”
“所以你才会想要先回不列颠一趟啊...”将问我也跟着点头。
欧文的残骸是自己带给他的,也正是那时,他们之间因「Mr.X」而生的隔阂消散了。而威廉回不列颠的理由,则是想再拿回妻子曾活过的痕迹。
“不过更多地,还是因为团长他想回去了。”这句补充,威廉是用英语说的。
还在困惑于碗中粘糊而不敢下嘴的芬恩抬头,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表示肯定:“是的,我想回家了。”
“你拿回自己的名字了?”将问我看向芬恩。
芬恩一脸惊讶,因为他明明还是听不太懂普通话,却能够完全理解将问我的意思。
这原本应该是专属于「自然精灵」们的能力,那些亚人种在彼此交流时所使用到的语言仅是表象,他们的信息交换是通过某种更加本质的渠道。
而现在,这种本质性的交流出现在了人类对人类的谈话中。
倒不是没有灵能者能够通过「权能」做到类似的效果,但眼下,他在将问我的身上明确地幻视出了另一个人——那位女士。
想到这,芬恩先是自嘲地笑了笑才坦然道:“没有。人都死光了,还能找谁要名字?”
“那你回去的目的果然还是?”
“也不是。”芬恩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明白了,‘名字’本身也许没那么重要,它的意义来源于赋予/被赋予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本身不论好坏,都是有着其价值,或者说存在的理由的。”
“所以,你跟过去和解了?”
“算不上吧,我得再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答案。”芬恩的语气平静,似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那之前,继续用「芬恩」的名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我家团长是想着回去写申请书呢!他还想继续当大不列颠的「眷族」战士。”威廉笑道。
被揭穿的芬恩又有些泄气,耸了耸肩:“实在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啊,而我又只会战斗。”
将问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争斗的话,至少也要为了有价值的事物而战。你摒弃前嫌再次选择了祖国,这很好。”
“希望那位女士能手下留情吧。”但芬恩显然不看好自己的处境。
作为逃犯的他想要回去继续当「芬恩」,还得先过了目前不列颠的实际掌控者,也就是「湖中仙女」这关。
可光是想要见到那位女士,都算极难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威廉与芬恩会坐在将问我的面前,今天的会议将是最好的机会。
“放心,实在不行,我亲自出面替你们跟她谈判。”将问我觉得事有可为,十分自信。
但就是下一秒,令他心中一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是愿意跟我在私下一对一的那种‘谈判’吗?我很乐意哦。”
身着白底蓝边的礼服,面貌宛若神人般完美的女子俯下身,用比宝石和水晶都要灿烂和透亮的玫红色瞳孔看向将问我。
休息室的玻璃大门外,一脸慌张的无辜传话小妹正被身高近两米的魁梧女子以体型挡住,对方一身定制的西服难掩作为战士的凶威,碧色的龙瞳轻易地就吓住了面前的众多战斗注册灵能者。
倒不怪皇城的净除所分部没有猛士驻扎,在当代的「亚瑟王」面前,他们确实还不够看。
而能够指使堂堂骑士之王当作保镖和打手,还敢硬闯他国国防部门只为见到当世人神的狂徒,自然唯有那一位.....
“艾妲。”
将问我眉头一皱,而与之相反地,艾妲的嘴角一翘。
“是我哦~~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