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问我一只脚都快要收回到门外了,听到这座机铃声又为之一顿。
他有点犹豫。
到底是为什么呢?
总之,将问我挣扎着一步步地走到了办公桌的旁边,手都摸到座机话筒上了,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负罪感又骤然在他的心中涌起。
猛地把右手缩回,黑暗中,将问我喘着气,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也正是他缩回手的同时,响了许久的座机突然安稳了下来。
可一旁的传真机,却自顾自地开始吐露出数张印纸,打印的响动又直接吓得才松一口气的将问我一大跳。
也正是将问我的这一粗咧。
他在倚着墙跌坐下的同时,因为办公桌和墙面的距离过窄而一脚踹到了办公桌的下摆,进而引起正在工作的传真机一阵抖动。
将最后一张被吐露出的A4打印纸抖落到了将问我的身旁。
恍了神的将问我下意识地就捡起了那张纸,想要把它放回原处。
将问我起身,在他想要借着显示屏的亮光分辨打印内容的正反,以方便他把搞砸的事情掩盖过去的时候。
他瞥到了,那张打印纸上的段落间有一个名字出现。
「姜问我」。
少年一愣,定下神去看那含有这名字的整段文字。
“再提醒一次,请务必保证姜问我在天使孤儿院直到成年前的滞留与监控,这是我们维持资助的底线。”
少年很好学,这几年院里情况越来越好,能请的老师变多了他也能学到越来越多,只是识字与阅读理解,他没有半点问题。
他快速地浏览着纸上的信息。
然后,又急忙拿起另外几张传真打印的纸张。
最后,他就近坐在电脑面前,打开浏览器进入了电子邮箱的登录界面。
少年是不知道院长的邮箱密码的,但院长用的是企鹅邮箱,而且她似乎走得真的很急,不仅电脑没关,企鹅账号也还在后台挂起.......
点开了数个含有固定关键词的邮件,少年飞快地浏览着。
越看,神色越是难看。
早熟的他,在理性上不愿相信自己无比亲近的院长拿他换资助的真相。
但他才十四岁。
面对疑似亲生父亲的抛弃与无情的再利用,顶着十数年同音不同字的虚假姓氏而不自知,甚至连和谁交友都受到了额外地引导......
姜问我只觉得自己十四年的人生,好像始终处于他人的玩弄与亲人的背叛当中。
割裂感与窒息感袭来。
姜问我夺门而出,他攥着那几张打印纸,发了疯似的在走廊上奔跑。
他来时在外走廊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傍晚来谈资助、送蛋糕的那个人的车子还在,院长如果不在办公室的话多半就是和他在一起。
姜问我跑的很快,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想要院长否认他,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她还是那个会在他对世界抱有失望时将他拥入怀中的“好妈妈”。
三步并作五步。
姜问我又回到了一楼,只要穿过大教室的内走廊就是天使孤儿院的会客室。
但跑着跑着.....姜问我又渐渐停下了脚步。
太安静了。
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们....不应该是在吵吵闹闹地吃着甜蜜的奶油蛋糕吗?
循着不远处大教室窗里透出的光,姜问我推开了后门。
第一眼,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所有人都睡着了,大大小小的,六七十个孩子在宽敞的大教室里或坐或趴或躺地发出并不整齐的微小鼾声。
而唯一清醒着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不,不是陌生人。
姜问我见过这西装革履的打扮,正是傍晚时分从车里走下来的男人之一。
男人听到了教室后门的响动,他回过头,隔着老远就用带着些许兴奋的语气冲姜问我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的同类!”
男人转过了头,但姜问我却没能看清他的面貌。
不是因为男人带着一张全覆式的白面具。
而是因为有两根漆黑而细长的触手从姜问我的身后穿透了他的双肩。
并残忍地将他吊起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