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东宫宜秋宫池边亭下,李承道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扫视着程子芩一身绯色的官服止不住的咂嘴,当他的视线扫描到她腰间的银饰鱼袋时更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长串的感叹。程子芩不愧是他一早就看上的“神仙道医”,不仅靠着自己一脚踏上了内宫绝无仅有的四品女官之席,而且还将一只脚踏入了前朝,被唐皇李渊特准参议前朝医事,并且穿上了朝堂之上四品男官的官服,赐银鱼袋与随身鱼符。这份“独得圣宠”的荣耀不知道要馋疯多少门阀士族们的子弟。也不知道他们那日的觐见到底是触动了李渊的哪根神经,竟然令他在他们离开后态度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李渊在解了程子芩的禁足后,暂时也没再提起为皇太孙娶妃的事,但无论如何,只要程子芩涉嫌通敌的一事了了,其他事情日后再慢慢计划也是可以的。
“怎么样?从今往后我也是有鱼符的人了。”程子芩得意地炫耀着,虽然不比皇太孙和各位郡王,作为庶官她只能拥有铜制的随身鱼符,但依靠自己从无到有的喜悦岂是他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孙可以体会到的。
“厉害厉害厉害。”李承道拍着手道,这幅样子令程子芩不觉间想起太白山里的另一个吃货陵游。如果要是师弟和师父也见到她如今这番模样的话,也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确实不错。”李承德道。“谁能想到咱们东宫里第一个走进朝堂的竟然是个女官呢?”
“哈哈哈,还真是。”李承道笑得合不拢嘴,他一贯对东宫里的三位皇孙老师敢怒而不敢言,尤其是负责教他的那位左庶子王珪,比教李承德的那位右庶子韦挺可要严厉的多了。“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丽正殿给那些夫子和学士们瞧瞧,咱也借你好好刺激刺激他们,督促他们也要好好地勤奋上进。”
李承道说着就要拉上程子芩从东宫后庭的宜秋宫往中庭的丽正殿走,李承德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阻止他,他也想看看此刻正在丽正殿里和皇太孙李承宗议政的那些东宫幕僚们见到一身官服的程子芩会是什么反应,他尤其还想看看皇太孙李承宗的反应。
“好啦。”程子芩一甩袖子,双手一叉站好,瞬间变得像个在朝堂上已经站过了几十年的老匹夫一样,一板一眼地批评道:“《诗》曰‘无竞维人,不显维德’。此生能安安稳稳地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已经不容易了,何必要去招惹些不必要的妒忌与怨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道安陆王殿下也是嫌我现在爬得太高,想看神仙道医早点跌下神坛?”
“怎么会?!”李承道一脸的委屈,再一看程子芩忍俊不禁的样子,便知晓她这是故意拿话在堵他,便忿忿地也想要想办法反击回去,他诡秘一笑:“神仙道医现下是升官发财了,可怜我那长兄的皇太孙妃却没有下文喽。”
“什么皇太孙妃?”程子芩问。皇太孙要娶皇太孙妃了?怎么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说过?难道李承宗是刻意瞒着她的吗?还是说他觉得此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犯不着与她说。是啊,她是何种身份呢?皇太孙妃的事情是太孙东宫的事,而她只是一个太极宫的内官,早就和东宫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就算是皇太孙要娶妃,那也是早晚的事,更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皇太孙马上就要十八了,然后再过两年就要及冠了,其实按照他们父辈那一代的习惯也早就该成家继后了。太子妃郑观音像程子芩这么大的时候就嫁给了太子李建成,而秦王李世民甚至在二十岁时都已经有了长子李承乾。所以,大唐盛世之下,皇帝年迈,十八岁的皇太孙要尽早成婚开枝散叶原本也是最应该的事,她实在是不应该有什么好觉得惊讶的。
“皇太孙娶的正妃就是皇太孙妃喽。”确定了,李承道真是废话文学鼻祖。
“哦。”程子芩已经靠自己先想通了,她下意识地触摸了下腰间鱼袋里的明月珠,这是一颗在黑暗里可以照亮一切夜明珠,希望这颗珠子在她不小心陷入混沌的时候,也可以为她照耀出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怎么了?”李承德感受到程子芩的低落。他虽然不及她的苏木师兄李淳风那般体贴睿智,但在共情能力这一点上还是比李承道那个榆木疙瘩好上数十倍。
“没事。”程子芩笑了笑,道:“宫中还有些宫务,我得先回去了。”
程子芩话音刚落,李承宗便出现在亭外长廊下。看得出来他之前走得有些急,虽然在入院前他已经先在院门外停了停,等呼吸调整好了才进来,但此刻他的呼吸依然显得有些急促。程子芩身着一袭绯红色的官袍背对着他而立,纤纤细腰,盈盈一握,半分英气,半分妖娆。顺着李承道和李承德的目光,程子芩转过身一眼与李承宗的目光相触,看着李承宗那灼热的眸子,刹那间两人同时心跳加速,程子芩脸上不觉飞起一抹红霞,与身上的绯袍交互辉映,显得更加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