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随连忙取出马凳,扶着他走下马车。
吴甡见了连忙道:“洪抚台,贼寇势大,城中并不安全。本官代天子巡视,若是有了闪失,朝廷体面何在?你还是快快派兵护送本官离开。”
洪承畴早就知道吴甡胆小怕事,不堪大用。
此刻听到他竟然想弃城逃跑,嘴角更满是嘲讽。
他恍没有听到,直接道:“吴大人,此刻贼寇已经攻破城门,将士正在浴血杀敌。你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若是有你亲临战场,鼓舞士气,定然士气大振,军心可用。
来人,派人将钦差大人抬到马车上,与本官一同上前线督军。”
吴甡瞪大眼睛,刚想解释。
四个如狼似虎的亲兵就冲上前,不由分说将吴甡塞进了马车里。
洪承畴也登上马车。
“洪抚台,本官并非不愿督军,只是……”
吴甡刚想说话,洪承畴就语气冰冷道:“如今大战在即,延安城若破,本官自然会被问罪,可吴大人怕也会被牵连。”
吴甡闭上嘴巴。
“如今本官不管你如何,今日必须上前线鼓舞士气。若是再敢言逃,钦差大人若是身陨贼寇手中,就别怪本官。”
洪承畴杀气腾腾的话吓得吴甡脸色苍白。
他完全没想到,往日对自己礼遇的洪承畴,今日竟然会这么强硬,甚至是狠辣。
马车停下,洪承畴走了下来。
杨千总快步迎上来,“抚台大人,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回府吧。”
洪承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马车上的吴甡。
眼神眼神古井无波,但就是这样,才让人心中没底。
吴甡不知道洪承畴那句话是提醒还是警告。
如今战场混乱,他可不想像姓薛的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混乱中。
周围的兵丁也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周遭只有铁甲摩擦的声音。
吴甡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走下马车。
洪承畴这才转头看向杨千总,平静道:“传令诸军,本官与钦差督战,此战之后,厚赏三军,每人赏赐十两白银,杀一贼者加赏赐十两,上不封顶。”
听到此言,原本沉默的官兵立刻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财帛动人心,更不要说欠饷已久的官兵。
许多人都心中激动。
只要有十两白银,他们就能还清债务,杀一贼,就能置办一亩田地,杀两贼就能修缮房屋,这是切切实实的好处。
官兵纷纷列队,陆续加入战场。
洪承畴让人赶来一辆板车,抬脚走了上去。
两个亲兵按着刀柄,半是挟持半是搀扶的让他上车。
听到远处的喊杀声,吴甡早就吓得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扶住洪承畴的手臂。
杨千总走上前就要扶住车架。
“回去带你的兵,若是贻误战机,本官立斩你的头颅。”
杨千总俯首听令,叫来亲兵,耳提面命让他们小心驾车。
战场实在太混乱了,车上有延绥地位最高的两位官员,谁也不敢用战马拉车。
“赶车。”
洪承畴沉声道。
亲兵有些犹豫。
要知道他们再往前,就会进入预备投入战场的战阵中。
那里就会进入弓箭的射程。
再往前,可就是直面混乱的战场,贼寇很有可能冲到面前。
“赶车。”
洪承畴重新下令,只是语气更加凌厉。
亲兵打了个寒颤,连忙拉动车子上前。
好在车架到了预备队中,洪承畴没有再下令继续上前。
军队中开始传递着赏赐的军令。
欢呼声中,官兵士气大振,开始反扑。
李毅手持虎牙枪杀散了一波波的官兵,但是紧接着又有一波波的官兵冲了上来。
这些可不是地方卫所兵和民壮组成的乌合之众。
眼下虽然军中吃空饷喝兵血的现象很多,官兵对待官兵如牛马,朝廷欠饷欠粮,但是两百多年大明朝廷的正统统治,还是让这些军中悍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老老实实的给朝廷卖命。
也许这就是百姓可爱又可恨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