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之刀子一样的眼神钉在陆幼芷身上,但她仪态端方、亭亭净植,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夫人当真要这般绝情吗?”谢凝之面色如寒铁。
陆幼芷浅浅一笑,纯情仿佛未嫁时:
“是我错付了衷情,不该踏入这苦海,现在是时候回头是岸了。”
她长久凝睇着谢凝之,眼前的无情人和曲水流觞时初见的翩翩公子互相交叠,融合成了一个人。
“不是你变了,恰恰是你从未变过。你为利而来,我因情而往,本就如参商不相见,一切缘分皆幻想。”
说完,陆幼芷毅然转身而去,无任何留恋。
“幼芷......”
谢凝之下意识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伸手想要挽留;但他的双腿却定在了原地,一寸步伐都没有迈出去。
次日,陆幼芷收拾好一些随身的行装,带着采松和另外几个陪嫁丫鬟,悄无声息地返回了相府。
在回去的路上,陆幼芷又想起了去年的春日宴。
三月初三,春柳如烟。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转眼此时,已是翌年腊月,素裹的银装遍布了建业的每条街巷,新春的鼓乐即将奏响。
在皇权的统治下,年关当属一年中最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时刻了。
有人流离失所、冻毙于风雪,有人金尊玉贵、祈福于高堂。
有人捱不过严冬的逼仄,有人贪不满太牢的靡奢。
更不用说此时此刻,在淮阴、在合肥、在襄阳,还有无数兵甲为了一些人无聊的权斗把戏正待旦枕戈。
回到相府后,陆幼芷也遽然感叹于世事变迁之无常。
“你煊大哥哥带着妻女去苍梧了,薇儿和煜儿都入了东宫,菡儿早先就被接到了襄阳,眼下家里看着是人丁寥落。”
贺夫人拉着陆幼芷的手絮絮说着,笑与泪交融,不知是悲还是喜。
“不过你能归宁,好歹也可以和娴儿一处作伴,家里也有个能帮忙主事的人了。”
陆幼芷神色寂寥:“伯母错了,我不是归宁,而是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