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际言说,就是不久前之事,绍兴府几是人人皆知,听他说到此处,周围不少人都是摇头叹息。
吕先生道:“这王大也是个浑人,岂不知什么叫与虎谋皮。聪明些,就该低下头,认了此事。可他偏偏猪油蒙了心,想上门讨些汤药钱。这还能讨的了好,自然是被一顿好打,赶了出去。本以为事情至此,也便结了。可谁知第二日,姜府的管家却是去了王大家,言道,你家娘子街上发了癔症,惊吓了老爷家的狗,如今这条狗茶饭不思,已经瘦了,反要王大赔钱。诸位看官,你瞧这是人话吗?人能惊了狗,才过一日,这狗茶饭不思,就能瘦了。”
围观的人已是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出言咒骂。
吕先生待众人声音渐小,方又道:“王大穷的裤子都包不住屁股,哪里拿的出钱。那管家带着两个家丁,二话不说,就将王大闺女带走。原来那姜天林早看中这王大家的闺女,寻个由头,就来抢人。当夜这老畜生就将这闺女糟蹋,这闺女虽是穷人家孩子,却也是个有气节的,宁死不从,争执之中,竟在姜天林脸上抓了两道。这姜天林恼羞成怒,霸王硬上弓之后,还不解气,又把这闺女扔给下人糟蹋,可怜一个黄花闺女,进了姜府,未撑到半夜,就被欺凌而死。”
周围人大多忍耐不住,破口大骂。
吕先生接道:“第二日,这闺女光着身子被扔在城外沟里,王大寻见了,悲从心起,带着儿子就去告状。登闻鼓打的震天响,知府老爷登堂,仪表威严,明镜高悬,两旁衙役威风凛凛,正大光明。诸位看官,你道这官司打的赢么?”
下面有人接道:“绍兴知府拿姜天林当爹,这还要问么。”
吕先生道:“知府老爷不问案情,开口就道,你王大事情发了,我不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有人告发,你乃是惯偷,伙着你儿子王小乙偷东偷西,前日刚自姜府中偷了金锭十个。老爷问你,你定是不肯招,来啊,大刑给我伺候!”
微微一顿,又道:“衙役的棍,乃是催命的符。一通乱棍打下,这王大一条腿被打断,王小乙也被打的遍体鳞伤。知府大人发话,首恶王大收监,从犯王小乙年方十四,暂行发放。”
摇摇头,道:“你道这狗官为何好心,还放了一个,你往下听。这王小乙出了府衙,未走出一百步,几个大汉蜂拥而上,一通拳脚,生生将他打死。”
那王姓中年文士连连摇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事都当真么?”
身旁那崔翁一脸肃容,道:“句句属实,一个字儿也不错。”
王姓中年文士怒不可遏,伸手在席上重重一拍。
吕先生又道:“这边王大父子惨祸,家里也不消停。那王大媳妇自觉自己是个扫把星,祸事都是因自己而起,一时想不开,投井而死。就两三日,转眼之间,好好一户人家,已是家破人亡,就剩下一个七旬老娘。老妇人看看家里光景,寻了个绳子。她一个孤老婆子,手无缚鸡之力,纵有血海深仇,能做的什么,绳子已经挂好,将头一伸。须臾,老婆子睁开眼来,就见眼前一个神仙般的女子,正对她笑。老婆子心道,我这是死了,上天见了仙女么?就见那仙女轻启朱唇,口吐芬芳,问道,阿婆,何事要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