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等你,救我出去呀!”
欢娘的声音突然收敛了往常的调笑妩媚,变得严肃,变得悲凉:
“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迫陷入这个地方,你想逃,我也想逃,只是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只能假意臣服,静待时机,等一个能救我出去的人。”
“姑姑,你是怎么进来的?”
......
“我本名叫黎欢,本是一位进士娘子。”
黑暗中,欢娘的声音飘飘渺渺,讲述着她入风尘的缘由。
黎欢年轻的时候便容貌极盛,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许多人家早早的开始探她爹娘的口风,问询是否定了人家。
无论是家有资产的富商,还是颇有才气的秀才,都曾表露过倾慕之情。
黎欢的爹娘为她挑了又挑,最终选定了隔壁村上的严绍金,严大才子。
他的才名,同黎欢的美名一样,声名远播,更不要提当年他还考中了秀才,更是为他的名气添砖加瓦。
更不要说,他的容貌亦是清俊不凡。
总之,这桩姻缘在当时看来,是哪哪都十分合适。
直到后来,黎欢跟着严绍金上京赶考......
她的容貌在京城依旧是人人见之难忘,可严绍金的才名却一落千丈,远远不及那些京城世家贵族倾尽一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少年清俊。
没有耀眼的成绩,没有扎实的家底,严绍金在京城的仕途举步维艰。
不,也仍有路可走,只是远远达不上他心中的期望。
“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门路,白日里和我说他遇见了一位贵人,肯在仕途上提携他,晚间我就发现自己软绵绵的躺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床榻上。”
江姝静看不清欢娘面上的神情,只在她缓缓道来的声音中听出了难言的悲凉和痛苦:
小主,
“后来,还是那个陌生男人看我可怜又实在貌美,大发慈悲的告诉他就是我夫君口中的贵人,也是我夫君主动的提出将我送给他,换取仕途上的一个机会。”
“他甚至不是被迫的,不是万般为难下做出的无奈之举,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把我当作一个东西一件筹码一样送了出去,全然不顾及我与他多年的夫妻之情,不顾及我与他还生有一女!
在他心目中,我不是一个有尊严的爱人,不是他孩子的母亲,而是一个长得美的可供他驱使交换的所有物!”
时至今日,已经过了近十年光景,可她当初被丈夫背叛的不可置信和屈辱仍旧历历在目:
“不过他想错了,我是因为爱他而温顺,并不是天生的逆来顺受!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便想着与其让那个人渣得利,不如是我自己得利。
于是,我开始学着假意顺从,学着小意温柔地讨好那位贵人,哄了他的欢心替我随意按了个名头处死了严绍金,成功的把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接到了身边照顾。
你说可不可笑,他在享受那位贵人背后代表的权力提供的便携时那么得意,却在被权力打落云端的时候竟然那么意外!他甚至还出言辱骂我不守妇道,寡廉鲜耻?最后关头了,他还妄想用我们的孩子威胁我放过他?
成婚多年,朝夕相伴千余日,我不知道他,他竟也不了解我,真是可笑至极!”
达成目的之后,黎欢在那位贵人身上用的心思便得过且过了。
她们孤女寡母,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想要从那位贵人手上逃脱是不可能了,可是依她们的身份,即便是入府做个姨娘,良妾都只能是奢望。
于是,黎欢便盘算着让那位贵人渐渐觉得自己寡淡无味,放她们母女自生自灭。
只要离了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她总有千百种生路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如她所愿,那位贵人的确渐渐的对她没了兴趣,可却没有放她们自由,而是觉得她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对旁人投怀送抱的贱人实在是个出去卖笑的好苗子,于是将她们母女打包卖进了青楼。
黎欢来不及伤心绝望,又不得不再次为接下来的日子打算起来。
虽然再一次身处绝境,可黎欢实在是个坚强的!
即便与楼中其他姑娘相比她已经不算年轻了,即便她还曾生育过,即便她还需要分出心力来照顾还不能自理的女儿,她仍旧是楼里最努力,最顺从,最知道要往上爬的那一个!
于是,黎欢用最快时间爬到了青楼头牌的位置,并讨得了楼中老鸨的欢心,不仅允诺她是自己心中接班人的不二人选,还答应等到她的女儿再长大一些就放她女儿自由身托付到清白人家去照顾,不用和她一样陷入贱籍不得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