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信陵君门下的高手,凭一把木剑就入了咸阳城。”
陈馀了然,李贤顾左右而言他,实则是要在言谈之间找出帮他入城的人。
陈馀好不容易从里监门脱身,辗转找到魏咎,却发现他们最有复国希望的魏国公子居然宣称秦国无甚不好。
魏咎高高兴兴当了秦国的官,一门心思研究他的农具,更口口声声要捣鼓什么复合农作物,杂交水稻?他是忘了魏假……魏相显是怎么死的了?
燕太子的妹妹燕月说得不错,魏咎这是和张良一样。他是被蛊惑、被笼络、被嬴荷华洗脑了!!
永安是个绕不开的麻烦!
好在,张良在十年前就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潜伏于下,静待时机。
陈馀和张耳等待久矣,终于在博浪沙之事续上后面四个字:一招毙命。
可惜当年差一点就杀中了嬴政!
为此,他们重新制定了一个漫长的计划,差一点就要因为终南山上所发生的事而前功尽弃。
还好嬴荷华对张良动了真情。
她不但没有细致追究张良在博浪沙的罪责,还顺带着让他们也沾了张良的光,这种情况下,他们被抓了之后,居然还在秦国还有活命的机会。
车盖朴素,黑帘之上饰简单云草纹,远远停在李贤身后。
陈馀忽视那辆车,抬起手里檀色长剑看了看,回答李贤的问题,“李监察明知故问。皇帝下令缴纳天下之利器,若有私藏兵器者,将处以极刑。大人不会连我手中这柄木剑也看不过去吧?”
陈馀抬眼,“难道大人的故交……荆轲不曾与大人讲过?”
李贤不避讳道,“荆轲在江湖之中颇具盛名。若他来此,即便是手持木剑,或可以在百步之内重伤于我。阁下与张耳乃魏无忌门客,剑术精妙不在话下。”
按照一般情况,话都到了这个地步,两人该要过上两招,但气氛罕见的克制。
“监察大人过谦了。陈馀剑术万万不及张兄。”
陈馀看着后面的车辆,神色藏于暗。
忽然,他疾步往马车驶出的方向速跑,电光火石之间,挡住他的剑光一凛,挂在驿站两旁的灯笼被一剑刺得粉碎。
格剑以挡的刹那!
李贤发现褐色木剑只是壳!
“大人在楚地声名在外,剑术精进之快更是非同寻常,教人闻之胆寒。在下未必是你的对手。”
然而李贤出手居然不同往日之重!
陈馀断定他身上有伤,于是找准时机就是一记重创,木剑脱开,剑锋直刺对方肩头,又一转,重击在他腰侧,那木剑之下竟是双刃!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瞬间,仿佛连呼吸都被撕裂。鲜血顺着冰冷的剑刃蜿蜒而下,浸透了衣衫,沿着腰际滴落在地,溅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近了,陈馀见他脸上血痕,下手更是狠了些,戏谑道,“监察大人何必揪着年少之物不放手,这下也成了永安公主的活靶子,心里滋味不好受吧?”
“如果大人一早就知道长乐宫之事是蒙毅与永安公主算计好的,或许不会有这么多事端出现。”
他笑了笑,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重振魏国信陵君之气派。
“永安公主不系一身,野心昭然,前车之鉴如此之多,大人你何必自讨苦吃?”
终南山上陈馀亲眼看到嬴荷华拿了个奇怪的武器!他本百思不得其解,得亏那一发子弹真正射出,杀伤力倍数于一般箭镞,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他的家主信陵君当年所言是真的!
那个传说中彻底改变整个战局的利器、神器,原来就在终南山!!
神器该要为他们所用,得知神器之人绝不能多了,尤其绝对不能传到嬴政的耳中。
原本杀李贤,并不算他首要的计划,他的好友张耳在执行着他们今日最重要的任务!
但现在,陈馀觉得,李贤死于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夜色如墨,张耳伏在咸阳长街槐树之上,枝叶间漏下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屏息凝神,注视着府门的方向。
自迁徙令发后,六国宫室宫人经过层层筛选入咸阳宫不在少数。
张耳与陈馀在咸阳躲藏多日,差点儿就要被发现,长乐宫的事情可谓发生得恰到好处。
亥时三刻,李贤果然从嬴荷华车中下来,车帘微掀,露出嬴荷华那张漂亮却带着几分凌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