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河畔

江山入墨 书命 3247 字 1个月前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就是忙着撤退?”

“对。”

“明白!”方恒清了清嗓子:“吾乃坤将方恒,大夏十三将之一,无定河总帅,现收编兑字军。”

“诺!。”

“一定要守住渡口,这是死命令!”

“诺!”营长内诸位将军点头应诺。

一股昂扬的士气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当晚入黑时候,大商林家军的攻势下,三角洲的大夏部队,全军覆没。

大群大群的溃败士兵狼奔兔突地撤到河西岸边,遥遥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

他们穿着红色的衣衫,就像是天边的火烧云,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洋,鲜红的海洋上方,马刀反射夕阳的亮光闪耀人眼。

骑兵们从高处猛扑而下,直冲河口的低洼地带。

尽管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但还有近万的大夏士兵没能过河。

看到敌人出现,求生的欲望顿时压倒了纪律的约束,等候过江的人群轰的炸开了,人群哭着喊着四散逃窜,红衫骑兵毫不停顿地杀进去,犹如大船在海洋上乘风破浪,激溅起一阵惨叫与鲜血的浪花。

残肢断臂在人群的上空飞舞,马蹄将倒地的人踩成了肉泥。

一路骑兵杀将过去,在人群中用血肉开出一条道路来,又是一路骑兵杀过,在逃亡的人流中,数十路骑兵反覆来回纵横交错、冲撞、拦截、追尾,那些逃跑的士兵好不容易冲出了一路追杀,面前又是一路,耳边到处是马刀砍杀的呼呼风声,是那骑兵们的吆喝:“杀杀杀!”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漫天飞起的血液。

青铜面具不待丝毫感情的看着一切。

“想活下去的唯一生路就在桥头!”

人同此心,上万人一起向桥头涌去,人挤得简直无法形容,那黑压压的漩涡般人流中不时发出惨叫。

为了求得一条求生的道路,秩序和纪律荡然无存,紫川家官兵不惜拔刀相向,自相践踏,杀开血路,那幕惨剧令河东岸的士兵看得毛骨悚然。

更多的士兵无法挤上桥,眼看情况危急,他们纷纷把身上的衣衫和裤子一脱,扑通、扑通就往水里跳。

一时间,河里黑压压的全是人的脑袋,密集得能踩着这人流不湿脚地从对岸走过来。

很多士兵都是不会水的,全靠抓住那匆忙搭建的浮桥和绳索才勉强浮在水面上,攀爬的人太多了,成百上千人像蚂蚁爬满方糖一样爬在桥上,简单搭建的浮桥如何能承受如此的重量?

轰隆一声,一座浮桥凄惨地沉进了水中,还在桥上的上千士兵无助地落入了水中,像是下饺子,他们拚命挣扎:“救命啊!救命啊!”无数的手在水面上扑通扑通挣扎摇晃着。

一个浪头过来后,只看到几只手无助地在水面上晃了几下,水波涟漪过后,几百上千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谁也没有料到,生死的分界竟以如此清晰的实体展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这条宽不到一里的无定河。

能过的,那就活;不能过的,那就死。

河西的士兵像兔子一般被大商的骑兵大肆宰杀,淹死在河里,惨死在马刀下,陆地上是横尸遍野,江面上也是黑压压的人体随着江水上下浮沉,血水把江面都染红了。

包括方恒在内,河东岸的数万官兵屏息看着这一惨剧,那边是震天的惨叫和求救声,这边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到河水冲击堤坝发出的低沉哗哗声。

等河对岸的喧嚣结束后,除去死者,所有人都投降了。

西岸那里跪倒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军人,他们双手举得高高。尽管一地的兵器,伸手就能拿到,却没有一个人敢拿起武器。相反,所有人都把头磕得低低的,唯恐引起骑兵的误会。

对岸的骑兵们放声大笑啊,他们从俘虏们面前纵马扬尘而过,笑声远远地传到江对面。

东岸的士兵们都耻辱得抬不起头来了:跪在那边的人,与自己穿着同样的军服,是自己的同胞战友,看到他们遭受如此的耻辱,自己却不敢过江去救援他们!

这是无能!

方恒看着,无言。

一直以来,作为军人表率的他一直认为,军人,都应该英勇战斗直至光荣战死,投降和被俘那是懦夫的行径。

但身处此境,将心比心,他实在不忍心深责那些被俘的军人。

虽然说军人理应抵抗直至死亡,但是在军人之前,他们首先是人。

身为将军的自己无法救援他们,他们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求生是人类的本能。

难道要站在安全的江这边对他们喊话:“抵抗到底,战死吧!大夏会怀念你们的!”

这种事情还不如杀了他。

俘虏很快被押送走了,对岸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废弃的制服、兵器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丢了一地。

方恒叹了口气,道:

“整兵,我要部队人数。”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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