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君低估了楚昭王父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楚昭王宽容,他的遗泽延续至今,楚人多痛恨贵族,却没听说过痛恨楚王的。君以下犯上,以臣叛王,本就不妥,又为一己之愤,杀死德高望重的令尹、司马,逼死公女季芈,如此一来,楚人都视君为不仁不慈的狼子,但凡有一点仁心的人,谁敢投效亲近?先前君推行新法,严惩贵族得来的那点民心,也就荡然无存了……”
楚国的内部矛盾虽然尖锐,却远没到两百年后,民众忍受不了贵族压迫,随庄蹻揭竿而起,直接反对楚王的程度。更何况三十年前的吴师入郢记忆犹新,民心思定,因为历代楚王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加上楚昭王的宽厚,百姓也对楚王章寄托了一定希望,觉得这可能会是一位贤君。而白公胜却打破了这种平静,让楚人卷入内乱,郢都平民能对他有好感,反倒才奇怪。
“此二败也……”
熊胜听得有点发怔,而高赦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败因。
“其三,君既然都已经反了,若一不做二不休,尽杀无法收服的楚国贵族,将其土地全部分配于无立锥之地的贫民,使其人人有良田,为了保住这些田地,自然能得到一批拥护者。然君首鼠两端,无法除恶必尽,有心跟着君做一番大事的楚人自然也心存疑虑。是故屡次在郢、江汉征兵,都响应者寥寥。这一年多来,加入军队的,多是闾左的无产者、恶少年,这些人天性不良,单纯为了赏金而来,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遭遇挫折,就会溃散,没有战心。君的楚武卒虽强,毕竟只有数千,越打越少,此三败也……”
高赦一摊手:“有此三败,君会受困于此,也就不奇怪了。”
“竖子敢尔!”熊胜顿时大怒,拔剑出鞘,指着高赦。
“力劝我造反称王的是你,为我出谋划策的也是你!既然都知道我的不足之处,为何不早劝?”
“君当时野心勃勃,旁人劝也未必有用,更何况……臣还有一事,未对君明言。”
直面熊胜的怒火和利剑,高赦面不改色,而是下跪,郑重地朝他的主君稽首,大声说道:“臣不忠,在君之前,早已委质于他人!”
“子置,你……”
熊胜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信谋臣,一些之前想不通看不透的东西,却有些明白了,但事到如今,他依然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他克制住自己一剑刺过去的想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你,究竟是谁人臣子?”
高赦抬头,在隐瞒多年后,终于道出了实情:“臣曾委质于赵侯,乃是赵国的间谍!”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