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路明非曾经混迹执行部的经验来看,面对这种堪称失控的情况施耐德教授应该更倾向于动用那些灰色名单中的超级执行,却未曾想到他们启用的居然是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的不朽者。
这些用英雄们的尸骨制作成的炼金僵尸真正恐怖的绝非他们的血统和强度堪比蛇形死尸的身躯,而是在对待一切龙血后裔时所能起到的压制作用。
几十个不朽者共同念诵言灵.皇帝时就能够通过那个古老的领域压制夏弥,使她无法完全发挥大地与山之王的力量,而当时出现在那列蒸汽火车周围群山中的不朽者数以百计。
路明非不确定自己和绘梨衣是否逃出了重围,也并不确定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
他缓缓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摸索着手腕握住短刃刀的刀柄。
如今的日本蛇歧八家和猛鬼众都已经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混乱状态,他们的领袖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联,路明非没有办法从这些人的手中得到帮助。
校长驱车前往多摩川与赤鬼川的交汇处也在短时间内失去联系,连EVA都已经彻底下线。
路明非现在无法信任任何人也无法联系任何人,他知道以自己展现出来的力量绝对已经触及到了那些将触手渗透入学院的黑暗势力的底线。
他只要活着就是巨大的威胁,想要他的命的人数不胜数。
这时候门上锁舌被拧开的咔哒声忽然传来,在寂静的夜幕中简直像是平地的惊雷响彻在路明非的耳畔。
他悄无声息地握紧色欲的刀柄,弓着背,赤裸的上身隆起的肌肉狰狞得像是狮虎。
门只是被推开了小小的一条缝,进来的那个影子蹑手蹑脚地摸索着墙壁一路走向路明非的床前。
两个人都没有点燃自己的黄金瞳,人影的手中似乎拎着塑料袋,轻身前行的时候塑料褶皱摩擦的声音就哗啦啦轻响。
那是个女孩,海藻般漫漫的长发,黑暗中看不清相貌,但脖颈如天鹅般优雅修长,双肩伶仃,在微弱的光线里暴露在外的肌肤泛着弱弱的荧光。
白檀木的幽香扑面而来,还有那种名叫樱花之露水的沐浴露的香味混杂其中。
路明非的戒备完全崩溃了,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色欲,伸手抱住坐在床边的女孩,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他用力地抱住绘梨衣,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这个男人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疲惫和虚弱像是潮水那样从路明非的心脏里氤氲着填满了他的整个身体,当他亲眼看到那个人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心中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灵魂中像是在响起低低的叹息,那是一个怯懦的男孩终于不再蜷缩着哭泣。
那个男孩似乎就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将一只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满身酒气,全身都潮湿,懦弱得甚至在他应该向这个世界发起反击的时候都握不住那把近在咫尺的刀。
那是很多年前在高天原的酒窖中用酒精来迷惑自己的路明非,他那时候花了很长的时间的犹豫,来自暴自弃,来说服自己就算没有他路明非也会有其他人带着那个傻姑娘离开东京,离开日本,去到韩国的海棠花树下吃香草味的冰淇淋。
可当他真的下定决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悲剧的大幕轰然拉开,命运已经离他而去。
这么多年路明非不断告诉自己,谁说命运牢不可破,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力量,就该带着你的勇气和死都不怕的倔犟去和这个世界拼命,全世界的人都要和你的女孩站在对面,那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
他发了那么多的狠下了那么多的决心做了那么多的事,一次次和宿命对决又一次次失败,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灵魂上刺了深深的一刀。
小魔鬼说你想从命运的手中夺走什么,那就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死去也在所不惜。
可当那个人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面前时,这披荆斩棘走过孤独长路的男人忽然就瘫软了,像是一个孩子心中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轻轻地抚摸绘梨衣的头发,口中语无伦次地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随后他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哭,眼泪止不住地流,很快就糊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