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在庄稼的间隙间步步走向聚居点。
“这里有多少人?”林苏问。
“这个居民点是最大的,从这山到乌潭,总共住了三万三千户,大约十三万人。”
“他们靠什么为生?”
“这里没地,靠庄稼那显然不行,唯有沼泽中的鳄鱼,杀之捕之可赚钱,但这是风险极高的生存方式,村民猎鳄队,每年都有数千人葬身于鳄口。即便有所得,市价也不高,所得微薄。”
鳄鱼所得微薄?
这在现代社会是难以理解的,但在这里却正常得很,没有人认为鳄鱼皮带比牛皮带更高端,没有人背鳄鱼皮包,没有钱包这一说,鳄鱼肉,也并不比猪肉经饿……
曾仕贵身着官服,极为显眼,一进村就被人围上了……
“县令大人来了!”
“草民拜见县令大人!”
“大人,你月前亲手猎杀的鳄鱼肉,老汉没舍得卖,制成了鱼干,就等着大人前来,品尝品尝,大人你今日一定得吃这一顿……”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曾仕贵在这里居然这么受欢迎,受欢迎的原因竟然是他脱下官服,跟着村民一块儿杀鳄鱼……
曾仕贵开口了:“李致远大人回来了吗?”
致远啊?他三天前回来后,一直在杀鳄鱼,大人你一定想不到,这三天时间杀的鳄鱼,足足千条,如果变卖,三千两银子开外,大家都说了,一个文心高人,抵得上千名队员,咱们村幸好出了个李致远……
林苏无语凝咽。
一个朝廷监察使,发挥的作用居然是高端猎鳄战力?
李致远身为监察使,总是对无法改变家乡面貌而耿耿于怀,但乡亲们却也并没有失望,他们还是以他为豪,因为他这个文心高人一回来,杀鳄鱼的战绩直线飚升,乡亲们能有一个月吃饱饭。
在村子的外围,在沼泽边,林苏盯着那个扛着一条大鳄鱼飞跑的汉子,怎么也没办法将他跟京城监察司那个一板一眼的李致远联系起来。
“李大人,别人回乡是探亲,你这回乡纯粹是加班啊……”
李致远肩头上的鳄鱼滑了下去,看着林苏脸色风云变幻,他脚下的鳄鱼巨口一张,一口咬向李致远。
他身后的几人齐声惊呼,李致远看都没看,一脚踩下去,准确地踩在鳄鱼上腭上,鳄鱼被压在泥土中,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来了?”两个字,意味无穷。
“来了!”
“到家里坐!”
“好!”
李致远向后面挥挥手:“今日的猎鳄到此结束,兄弟们,回!”
李致远的家在散乱村子的中心,位于一座山坡,林苏也见到了他的家人,他父亲就是个普通的庄户汉子,断了一只手,但这只是眼前的表象,二十年前,李家还是北川的名门望族,他父亲也拥有文位,是个秀才,家道中落之后才完成了自己的华丽转身——从读书人变成黑沼泽中的猎鳄人,他的手臂就是猎鳄中丢掉的。
他的母亲,已然憔悴,但也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大家闺秀风范。
他的妹妹,就彻底是个村姑了,看到林苏有点神不守舍,给他送茶时,差点将破桌子给打翻,被她爹狠狠瞪一眼,躲了……
他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也全是标准的村民,与周围村民唯一不同的地方,或许只有一点,他们的气度跟普通人不同,他的儿子还能过来,用标准的礼节给林苏和曾仕贵见礼。
关于曾仕贵,大家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