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久前刚派到朔北军的参军杜风,送来了第一本弹劾镇北侯的折子。
昭安帝私下给按了住,又不知能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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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睁着眼睛,数着床帐外头钟漏滴响。
小黄门立在帐外昏睡过去,发出轻微鼾声。
乱琢磨过一通前朝后宫棘手事,他又开始想念起儿子,甚至很想立刻将韩泠召回身边来。
想着中秋了,那小子是不是也同样在想念他。
迷迷瞪瞪间,突觉小黄门鼾声似忽然止住——昭安帝从床上猛然坐起,掀开床帐,却发现外头烛火瞬间灭掉,小黄门猝然倒地。
受赤影阁暗卫护卫许久,他太熟悉这种感觉,回身从枕下抽出短刀。
有风往胸前吹刮,他感到一股股冷意,下意识知道那不是刀,而是飞镖。
他睁大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看了清,漫天飞镖正如雪片般向他袭来。
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
帝王本能地高呼:“护驾!”然后立刻缩进床角格挡,生死一线时甚至想到,他死后,国家会不会彻底动乱,江山该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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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特别的来客,秦听朝竟觉今夜烛光有些温柔。
“上回离别时,你说还要来京城,与我对酒当歌。我一直在等你啊,胡易。”
白衣少年抬眼轻笑,平额拱手作揖,行了书生礼仪:“秦先生,胡易没有食言,来赴约了。”
秦听朝去书架底下捧来一坛酒,寻来酒杯和酒壶,放到榻上小桌,邀他入座对饮。
“这是烟雨台的招牌‘流光醺’酒,可惜可惜,当日取酒名时你没来,否则,任他别的才子再显摆,我也定用你给的名字。”
秦听朝想起那次上元节举子集会,是多么快意的时光。
想他望着窗外飘雪,思念的正是眼前人。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般愿景,竟真有成真的一天。
他将酒杯推给胡易,跟他对碰过一人豪饮一杯。
凉意穿喉,胡易转着杯子,叹息一声:“‘啮雪饮冰,清游自笑’,先生,若胡易命名,就作‘笑饮冰’。”
秦听朝认真瞧着眼前清朗少年,个子比去年窜了有一头,已是高高挑挑,眉间眼角却有了些风霜。
不知该不该多嘴询问他,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想来不会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