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麟眯了眯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省钱?
富可敌国的阴山氏的大小姐,还需要省钱?
然而即便知道琉玉怎么都不可能缺钱,墨麟抿紧唇,半晌,还是淡声开口道:
“你若真是因为心疼钱,可以从我的……”
“想什么呢?”
琉玉搁下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回眸对他粲然一笑:
“你的钱我也另有用处。”
墨麟:“……”
琉玉将绘好的图样收进匣中,便挥袖拂灭了内室烛火,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兀自坐在远处的青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缩。
黑暗中传来少女衣料摩挲的簌簌声,她将长发拢在一边,背对着他将外袍挂在床边的架子上。
疏疏月光穿过窗纸,落在她薄如蝉翼的寝衣上。
并不透,只是柔软贴着她的身线,有种玉石般细腻的质感。
其实没有月光也一目了然。
他在黑暗中的视力,一向更好。
琉玉回过身问:
“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随便。”
琉玉颔首:“好,那我就睡里面。”
并没有察觉到暗处那双幽深如林壑的目光,琉玉很快躺进了锦被中。
于外人来看不过是寻常一日,但对于琉玉而言,却是死而复生的巨变。
到现在她都还有些恍惚,担心自己闭上眼,又会回到那个满目疮痍的前世。
明明困极了。
却又因笼罩心头的那一点恐惧而无法入眠。
就在睡意与忧虑交战之时,身旁床榻微微凹陷。
琉玉再次嗅到了朝雾草的甘冽气息。
据说朝雾草既能入药,也能酿出世上最烈的酒。
这样低贱得随处可见的草木,一室溶溶暖香,竟都压不住它的味道,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
和它的主人一样,极具侵略性。
这样浓烈的一个人——
就连死,也死得让人如此刻骨铭心。
恐惧无端消散,琉玉阖上眼,感觉困意如潮水袭来。
“对了。”
迷迷糊糊间,琉玉忽然想起方才注意到的一件事,闭着眼喃喃问:
“你为什么……睡觉还要带着手衣啊?”
少女嗓音染着疲倦,低低的,如蜜糖甜腻。
他从她黏了一缕发丝的唇上挪开视线。
望着头顶绣着鸾鸟的朱红纱帐。
墨麟平静答:
“我乐意,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