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孙陵听完也愣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是……正是在下。”
“哦……”孙亦谐点点头,“那我再问你……”
他这下一个问题,非常可怕。
“在杭州,你要吃一盘儿西湖醋鱼,从那鱼被渔民捞起来,到摆上城中某间酒馆儿的饭桌,当中要过几道手?每道手的毛利大约又是多少?”
孙哥这话说完,孙陵几乎是本能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儿来:“啊?”
孙亦谐表情一狞:“啊什么啊?你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啊?”
“不不……我听见了……”孙陵赶紧摇头,吞吞吐吐地应道,“只是……”
“只是什么?”孙亦谐道,“杭州孙门,与朝廷素有往来,连本官我都知道,那孙家的少爷孙亦谐这些年来一直在经营杭州的鱼市买卖,难道孙公子你……离开杭州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些事儿都给忘光了?”
此时,孙陵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那冷汗都已经快透到衣裳外面来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也别说那银子的事情了,人家才两句话一问,自己那冒名顶替的事情当场就要穿帮……
一旦他失去了“孙亦谐”这个身份的保护,变回了那地痞孙陵,今夜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哦!大人您问的是那事儿啊?”要不说这刁民自有刁智呢,情急之下,那孙陵急中生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嗨,我刚才那是……没听明白,因为您那话,跟我们行里话不一样,您就是要问……鱼捞起来之后过几手对吧,这个……那个……三手。”
他开始瞎编了,因为他忽然想到,像这种事,县太爷肯定也不知道,一个读书人他能懂什么卖鱼啊?就算自己瞎说一通,对方也难辨真伪啊。
就这样,孙陵开始胡编乱造、边想边说;虽然他不懂鱼市的买卖,但一盘儿鱼端上酒馆饭桌时大概要多少钱他还是知道的,反正就按照这价钱一层层剥着猜呗。
孙亦谐听着他那错漏百出的回答,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却是假装被骗过去了,还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看来你还真是孙亦谐孙少侠……”说着,他还拱了拱手,“失敬失敬。”
什么叫玩弄嘛,就是你得给对方喘息的时间。
正所谓——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把故事听到最后才说再见。
这事儿要有起有落,按照起起落落落落,再起、再落落落……这样的节奏不断给对方施压,就跟水刑似的,时不时让对方喘口气,才能让对方更痛苦。
此刻,那孙陵以为自己成功混过去了,当即是心中一松,整个人差点儿垮在了地上,他也是嘴角抽动着笑了笑,回道:“大人客气了,虚名而已。”
“好,那本官再问你……”孙亦谐很快又接道,“你的身上,为何会带着我府上的银子啊?”
孙陵一听终于问到这儿了,赶紧回道:“禀大人,草民适才走在路上,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带着个大包袱在跑,我觉着他形迹可疑,便上前阻拦,想要问个究竟。
“没想到……这人不由分说,立刻抽刀暴起,欲对我不利,还好我的武功也不差,经过一番苦战,我将其打伤,他眼见情势不妙,便扔下包袱跑了,随后我捡起那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银子……
“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些侠客,向来是淡泊名利,不可能贪这不义之财,所以我当时就想抱着包袱送到官府来。
“没想到,我走到半路,竟被各位捕快大哥给围了,虽然我知道这是误会,但一时也说不清楚,我又怕出手伤了他们,引起更大的误会,所以……干脆就任他们把我捆了,来到了此处。”
他这套词,乍听之下还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因为里边儿存疑的地方都是没证据的,既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
“哦,呵呵呵……”孙亦谐听完也笑了,“来人,给孙公子松绑,看座。”他顿了顿,接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可得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