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在前面带路,身后朱靖将自己的孙女抱在怀里,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黑暗中也只有这一丁点光亮,但也很快被前方的黑暗所吞没。
工厂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人并不平静的呼吸声,工厂内的构造并不复杂,一二三层全都是镜像一般的空旷空间,每个楼层的东西两侧各有几十层台阶相连,消失的金发男人应该就是从东侧楼梯下到了一楼。此时五人正悄悄的走在通往一层的台阶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别看路途不长,但江源知道行走在这样未知的道路上其实对体能的消耗非常大,因为身心都处在高度的紧张情绪中,有限的体力会成指数下降。不说别人,朱靖和怀里的朱英楠都气喘吁吁的,手电筒的能见度在这种环境只能照出去几米远,更远处的黑即使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
江源一步一步的向前方迈进,他不仅需要盯着前方,还要看着朴贤珠和河田久成,对这两个人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们两个可以在任何时候背叛任何人。
随着几人逐步走了下来,江源却从眼前的黑暗中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突然联想到了在桥上绝佳的狙击地点,这意味着对方至少有一把狙击枪!
想到这,他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回身一把抢过朱靖手中的手机,手腕一翻直接扔到了河田久成的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乓的一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河田久成已然被狙击枪打烂了胸口,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接着一声清晰的子弹上膛声,就像是这把狙击枪已经抵到了你的头上,黄铜弹壳掉落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很远。
众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惨剧吓坏了,尤其是朴贤珠,他直接朝着空旷处大喊起来,“约翰,不要开枪啊。是我,你刚刚把河田打死啦。”
中间似乎没有停顿,又是一声枪声响起,直接打中了朴贤珠的小腿,他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在地上咕噜噜的打起滚来。
江源惊出一身冷汗,看样子这个约翰的枪法相当好,只凭借手电筒一瞬间的光亮就锁定了目标,并精准命中。
可怕的是最后一枪,通过声音就判断到了朴贤珠的位置,可能细微的位置没法判断的那么精准,但狙击枪命中小腿就够他受的了。
在这样遍布尘土的废弃工厂,光是流血不止加上感染就可能没命了。朴贤珠这时候倒是表现出了强大的个人意志,他知道约翰在这时候已经放弃了他们两个,因此他疼的要死,却硬是一声也不吭,只是抱着腿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深知发出任何声音都可能让约翰锁定自己的位置,在死亡带来的重压下他几乎咬碎了牙床,他能够听到鲜血在地上流淌的声音,他的心里泛出了绝望的情绪。
江源在这时候却走了过去,将自己的体恤撕下来一条,用力的将朴贤珠小腿的伤口勒紧,这样一来起码能止住血。至于感染的问题,还不是现在可以考虑的。
平心而论,江源对于他并没有任何的好感,相反他非常厌烦这种色厉内荏,欺上媚下的人物。但没办法,眼下他是除了保罗之外,己方能够控制住的第二名特工,对接下来的工作意义重大,因此江源要放下一切偏见,还是以大局为重。
朴贤珠马上认清了形势,他知道江源是在救自己,即便用力的在创口处按压着,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眼下的局面很诡异,河田久成已经去往了天皇的世界,自然不必多说;朴贤珠躺倒在地,已经身受重伤,要是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死也只是时间问题,狙击步枪所用的大口径子弹对人体造成的创口极大。不夸张的说,朴贤珠的右腿应该已经废了,即使现在就接受良好的治疗,也不见得能保住这条腿。
朱靖将朱英楠死死的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敢松手,孩子也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隔辈亲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江源给朴贤珠包扎过伤口之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朱靖的方向挪去。此时他感觉到脚边有个东西,江源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枚黄彤彤的子弹壳,几乎有江源的食指长。
江源拿起来一看,便知道这是一枚适用于12.7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子弹,可是子弹为什么会滚到这里。
江源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就在此时,窗外的雨骤然大了起来,天边的雷声滚滚,这座废弃的工厂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的孤岛。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就像一只皮卡丘横空出世,照的四周明晃晃的。江源心说一句不好,他急忙扑了过去护住了朱靖,就在这时枪声又准时响起,听起来比炸雷还要响。
江源等待了一秒钟,发现自己没事,他低下头看了看朱靖和楠楠,三人都没受伤。那目标是谁已经很明确了,江源侧过头去,发现朴贤珠已经气绝身亡了,临死前还保持着蜷缩着身体,抱着右腿的姿势。
江源从中感受到了约翰的死志,看来他压根不打算活着出去了,他先是杀掉了河田久成,接着又对朴贤珠进行补刀,好死不死的来了道闪电,正好给约翰提供了一瞬间的视野。
他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直接一枪毙命。而且他的左手已经受伤,这都是他用一只手完成的。江源叹了口气,约翰的左手中枪,如果一直拖时间的话,自己是占据优势的。
可约翰想的绝对不是和三人拖时间,他应该是想把朱靖的命留在这,这样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四人就这样僵持在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里,江源为了保护朱靖,把他们爷孙二人一点点的往台阶上挪,这样二人就躲在了二楼和一楼的楼梯拐角当中。
江源长出了一口气,匍匐过去将手机拿在了手里,他娴熟的打开手电筒,朝着黑暗处扔了过去。
光亮过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