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微微点了点头,他从抽屉里取出那份早就准备好的名单摆在了普莱斯的面前。
“您领导的全国政治同盟是一个非常杰出的组织,为了议会改革四处奔走,您本人更是顶着伦敦街头的大雨,每天坚持发表演讲鼓舞支持者的改革热情。说实在的,如果我依然还处在学生时代,我肯定也会加入您的队伍。这也是我一直尽可能的在职权范围内,为全国政治同盟的集会行方便的原因。但是……”
亚瑟话音一顿,微笑着问道:“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您领导下的全国政治同盟中有不少人的行为已经越界了。法律保障他们的结社和言论的自由,但是并没有保障他们破坏他人财物和威胁恐吓善良市民的权利。
当然,我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出于您的授意。因为您自从成立了这个组织后,便一直强调要以和平的、体面的、有用的方式去支持政府推进议会改革。而您的努力,在如今也收获了回报。
就像是您所听到的那样,首相格雷伯爵为了响应支持者的热情,保住大伙儿的战斗成果,今早向议会第三次提起改革动议。”
说到这儿,亚瑟摸出兜里的怀表看了一眼:“看时间,这份《改革法案》现在大概率已经通过了下院三读。在近期就会递交上院,向着最后的成功冲刺了。我没有资格要求您去做什么,但是我请求您能看在广大伦敦市民的立场上,暂时停止全国政治同盟的一切抗议活动。
在近期,最好也不要组织法案通过下院三读的庆祝游行活动。因为根据苏格兰场的存档文件显示,去年第二版《改革法案》通过下院三读的时候,您管理之下的全国政治同盟成员在庆祝游行活动中曾经出现了暴力活动。
有部分人参与了对反对派议员和不支持改革立场市民宅邸的围攻,在那次对威灵顿公爵宅邸的包围中,暴徒向公爵的住宅投掷石子,并试图点燃宅邸附近和海德公园内的树木。
您是律师出身,所以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虽然《血腥法案》改革了,但纵火罪目前仍在绞刑名单当中。而针对威灵顿公爵的人身伤害活动,苏格兰场和伦敦地区检察署都有充分理由认为,这种行为应当初步构成叛国。”
普莱斯盯着面前这位穿戴着整齐制服的年轻人,那双不沾一点瑕疵的白手套搭配那张柔和的笑脸,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年轻人嘴里到底是怎么蹦出这么冷酷的话语的。
不过普莱斯也是懂得分寸的人,他是伦敦大学系的人,也是个激进主义者。如果现在当政的依然是威灵顿内阁,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亚瑟的请求。
但是,现在当政的是格雷内阁,他不想让自己的老朋友布鲁厄姆难堪,而且他的导师边沁先生也是个不赞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普莱斯解释道:“这一点请你放心,对于成员中出现的暴力倾向我也很忧心。但是,类似的行为只是小概率事件。因为我们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正派绅士,律师、记者、小店主、小摊贩、手艺人等等。
我们集会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诉求,而不是为了反对政府。相反的,我们集会正是为了支持政府。我们热烈的拥护内阁推动改革法案的行动,也乐于协助他们向反对派施压。但是这种施压更多是舆论上的、和平的、非暴力的施压。”
亚瑟听到普莱斯松口,知道乌龟壳已经被撬开一条缝了。
他赶忙趁热打铁道:“从您的口中听到这种保证,真是令人欢欣鼓舞。既然如此,您可不可以向我承诺,全国政治同盟不会加入到预定于三天之后举行的伦敦六万人集会。”
“这……”
普莱斯一听到亚瑟想要他退出那场集会,方才的柔和立场很快出现动摇。
亚瑟见他这个态度,也不急着催促他的回复,而是起身给他倒了点酒。
“普莱斯先生,您用不着太过烦恼。只是一场集会罢了,如果您一定要参与的话,在其他地方另找一个会场也是一样的。况且您应该知道,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阻止您和您的支持者们向政府和议会递交请愿书或者抗议书。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向您保证,目前被拘捕的全国政治同盟成员不会受到伦敦地区检察署的官方指控。当然,我不排除他们依然有可能会受到财产受损的当事人提起的民事诉讼,但是我可以向您承诺,只要他们照价赔偿,这些指控不会转入刑事层面。而等到伦敦的局势平息下来,他们很快就会被释放。”
横卧在窗台上的阿加雷斯听到这话,对于亚瑟的言论嗤之以鼻道:“我亲爱的亚瑟,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觉得这种程度的心慈手软就能让他们念你的好吗?记住我说的话,在该开枪的时候不开枪,最终只会让事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