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问道:“虽然我知道不列颠军队内部是存在捐官这么一回事,但是你不是在去印度的时候已经交过钱了吗?”
陌生人无奈的叹气道:“我交的只是少尉的钱,想要往上升,还要逐级加钱呢。这些年在印度比较太平,平时又没什么仗打,所以想要因功晋升几乎没什么可能性。所以,想要往上爬的话,就一句话——英镑到位就行。”
路易深吸一口气道:“这是真黑啊!”
亚瑟问了句:“一个陆军少尉的军衔要多少钱?”
陌生人抱着膝盖抽着烟:“以普通的线列步兵团为例吧,能购买的军衔里,最低级的少尉是450镑,最高级的中校是4500镑。如果想去骑兵和近卫兵团,那么还得往上加钱。你们应该知道冷溪近卫步兵团吧?
就是那个座右铭是‘首屈一指’的王牌步兵团,他们的军衔价格同样是首屈一指的,我听说前段时间冷溪的中校价格都已经被抬到9000镑了。
虽然我的少尉军衔不是冷溪的,但是由于我想去印度,而印度又是大家公认的肥差,所以当时我也是出了大血的。我托了人,好不容易才用700镑拿下了这个位置。”
亚瑟听到这话,笑着开口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交不起剑桥的学费了。”
陌生人自嘲似的笑了笑:“谁说不是呢?我父亲虽然给我留了一笔还算丰厚的遗产,但是架不住我非要去印度当兵啊!如果我当初选择去剑桥学习,最多花个500镑就能解决学费好我在大学里的生活开销了,余下的钱我还可以在伦敦置办个自住的小房子。可惜现在我是既读不起牛津也念不起剑桥,今年上半年我为了找点便宜学校,都已经跑到德意志的符腾堡公国去念海德堡大学了。”
路易听到这话,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虽然他觉得自己作为拿破仑家族的后裔混成这样也挺惨的了,但是看到有同病相怜的家伙存在,总归是能减轻一点他的心理压力。
路易好言安慰道:“您也别太伤心,人的运气都是会变化的。您这几年走霉运,也许是上帝打算安排您在未来走的更顺畅些呢?而且海德堡大学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虽然它在不列颠的名号没有牛津与剑桥那么响亮,但同样是一所不错的大学。我记得黑格尔先生不就是在那里当教授的吗?”
“黑格尔?”陌生人摇头道:“他早走了,现在在柏林大学当校长呢。不过我去柏林玩的时候还见到他了,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演讲的时候似乎都提不上力气。不过虽然黑格尔的演讲没让我尽兴,但我在柏林大学还是见到了些令人欣喜的小玩意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在海德堡大学办了退学,就这么一路跑回了不列颠。”
路易好奇道:“喔?您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陌生人开口道:“嗯……我不知道二位对于电磁学有没有了解,那是一件电磁学方面的新发明。俄国驻柏林的外交官帕维尔·希林男爵制作的电磁式电报机。
它利用电磁感应现象,使用6根导线传送信号,1根导线传送开始时的呼叫,1根导线作为电流返回的公共线。又设计了6根磁针,通过它们偏转的组合表达不同的信息,分别对应32个俄文字母的编码。
当时我看到这项新发明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虽然这种电报机还很简陋,传输的距离也仅有四五英尺,但是我觉得只要在这个基础上改进,肯定能制作出跨越整个欧洲进行长距离传信的电报机。
就在看完发明展示的那一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在印度荒废了五年,然而上帝却将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送到了我的面前。如果我能搞出电报机,那么我马上就能一跃成为不列颠最富有的年轻人之一,就像是发明了唱片机的惠斯通先生一样。
而要想搞出电报机,最好的选择就是返回不列颠。全欧洲都知道,不列颠就是电磁学这个崭新学科的领头羊。迈克尔·法拉第、威廉·斯特金、亚瑟·黑斯廷斯等等,这一串名字足以说明英国在电磁学领域占尽先机。
而帕维尔·希林男爵在柏林大学展示他的新发明时,也承认了法拉第、黑斯廷斯对电报机诞生的推动性影响。如果没有那篇一锤定音式的电磁感应论文,那么电磁式电报机从基本逻辑上就是不成立的。所以对我而言,放弃在海德堡大学的医学学位返回不列颠并不是一个太难的决定。我的人生差点被陆军给毁了,最差也不过是这样了,所以我不介意再赌一次电报机。”
路易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嘴角抽搐着瞥了眼身旁的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