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径直起身,迎着门外的光走去,没有一分犹豫不决。
汤予荷望着她纤纤背影渐行渐远,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昭昭”,李云昭似听不到,跨过门槛,最后一点裙角在门框外消失不见。
汤予荷抿紧唇忍了半晌,却忽然咳起来,手指抓紧被褥,几欲咬碎牙齿。
他极力想要把这段关系扭正,不是猜忌,不是利用,不是胁迫,只是心甘情愿选择彼此。
若说没有丝毫的怨恨和伤心,那是假的。汤予荷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恨李云昭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们认识十几年,从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到情势所逼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在漫长的成长中生出惺惺相惜的情谊,再到后来彼此依靠,共计大业。
他擅长算计试探,可是李云昭最擅长伪装,他自以为了解她,可始终瞧不清她的内心。
如今方鱼年的处境转危为安,李云昭要办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知道把握不住她,所以只能顺势松开手让她选择。
结果她还是选择离开。
汤予荷闭着眼,麻木沧桑地趴着,只觉心跳一顿一顿,牵着背后的伤口越发疼起来。
他忽然后悔极了,早知道她走这么干脆,他就不说这番话了。
……
皇宫,长生殿。
殿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
一个身穿玄色常服的男子站在正殿中央,面无表情,长眉冷峻,目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他一手拿着一个牌位,眼神落在牌位后若隐若现的两行字上,轻声念出。
“吾幼失母,少无父,生平未得凌云志,今死不瞑目。倘天怜我,附葬吾于父母侧,泉下瞑目矣。”
平缓得没有起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上方一尊金雕神像,正垂眉低眼,狭长的眼睛如同蔑视,如同怜悯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高贵而不可一世,一言不发地,静坐落在供台上。
“你说,她真的只是这么想吗?”李皎问旁边弯腰低头的老太监福连。
福连不敢回答是不是,含糊道:“陛下恕罪,奴才也猜不到。”
“你在她身边伺候她那么久,也不知道她怎么想。”李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应该向她恕罪才对啊。”
福连闻言,颤颤巍巍的弯膝跪下,似怕惊扰神灵,将拂尘轻轻放在地上,双手合十,朝上方的金像叩首,声音有些颤抖,“老奴求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