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薇笑意晏晏,脑后繁杂精美的发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愈发衬得她的身姿温婉曼妙。大公子妇的态度,多半便是梁国长公子的态度。梁国素有立长立嫡之说,托生到王后的肚子里,已是半只脚踏上了王位,否则也不会有如今梁王如此昏庸无能之举。
好在他儿子是个聪慧的,继承了当今王后的才学精明,梁国诸多错事冤案,还幸得有大公子出面。而耿薇的礼仪举止,无一不是照着王后规矩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一桩婚事,早已是长辈定下的政治联姻,个中情分有多少,恐难窥伺。
梁人崇尚武力,重兵权,故——耿裕,想是梁国长公子钦定的大将军人选,用以巩固王权之举。
耿薇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那一双含情眼虽是水波流转,却更有暗流汹涌,似要将人吞噬入腹。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楚恒唇角微勾,笑却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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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妇开门见山,倒叫我一时开不了口。”
“公子说笑了。你我皆处浪涛之中,有何开不得口?”耿薇收了手,见楚恒油盐不进的模样,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公子不愿插手罢了。”
轮椅上的少年目光微转,停在那幅桃花绣屏上。
“此物乃梁国至珍之宝物,公子妇能得长公子许可,将其带来边关,想是长公子也有所嘱托。不妨——先由公子妇说上一说,若是能成,恒,自当将解药奉上。”
好一个反客为主。
“出来前,”耿雪了然,低笑一声,道,“夫君曾告诫,楚三公子的野心从不在书卷之上,命妾小心应对。如今瞧来,果真是如此。”
“那么,长公子想必也给了你等价的条件。”
耿薇垂首一笑,缓步到矮几旁坐下,拾起方才暂时搁置的清茶。她吹了吹茶汤上蒸腾的热气,低抿一口润润唇舌,方娓娓道来。
“公子或许不知,这美人亭,同我耿家还有不可磨灭的干系。”
“哦?”
“耿家祖上,出过三任王后,无一不是艳冠诸国的才女。最早的一任,便是凭借这美人亭的选举,夺得魁首,嫁入王家——那时,梁国寸土,尚唤齐地。”耿薇目不斜视,只瞧着茶汤中倒映出自己的绝色容颜,言辞中带了三分惋惜,“历代梁王君主好战,美人亭才被用作军事要道,维系在梁国境内。莫怪妾直言,公子身患重疾,且心有执念,即便将此物交给公子,公子也不会轻易交到楚国王君手中——无论是如今,还是往后。”
她哪里是个深闺女子。
诸国局势、萧墙内情,皆是了如指掌。楚恒同楚王的关系一向在面上十分亲近,鲜少人知晓他与楚王断绝情分之事。可耿雪话里话外,显然是知晓此事的,那,她的消息,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可她知晓众多事宜,却不知晓楚恒双腿病情转好之事,说明……她的眼线在玉京王都,而不在秦家军、三公子府内。
“公子妇既觉着我身患重疾,又如何笃定,我能活到拨得云开见月明那日?”楚恒轻咳了几声,眼下乌青,憔悴得不似活人。
“就凭——公子能救家弟一命。”她忽然压低了声,道,“妾年幼时,家中曾借住过一对来自楚国南郡的夫妇。他们逃亡之际,不得已用蛊毒逼退了士兵,中毒之相——恰如今日家弟情景。若非他们留下了几颗解蛊毒的丹药,恐怕家弟,还撑不到今日。”
难怪,耿家能够拖上这许些时日,甚至有心日日夜夜安排了杀手前来,耐心十足。只是寻常南郡遗民所擅之法,不及白露融汇药毒之举,自然也无法悉数康复。
“所以,妾十分确信,解铃还需系铃人。毕竟,那名白袍小将,也并非什么秦家军人士,而是——”她说着,抬了眼,目光停在一旁的小寒身上,“同这位姑娘一般,从属公子身畔的,二十四使。”
这传说中,惯是能养出王后的耿家,果真不同凡响。如此,一桩是美人亭的布局图,一桩是楚恒私藏南郡遗民的重罪,软硬兼施,逼他就范。
“见微而知着,一叶而知秋。”楚恒淡淡道,“如此秘辛,你又想换得什么?”
“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活着,才有全夙愿之望。公子在朝中的情景,妾有所耳闻,而以公子一己之力,想为秦家洗雪冤屈,必得手上有筹码,才能换其他公子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