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楚恒看上了这支队伍。
“你究竟是何人。”秦典墨微微俯身,眼帘微垂,低声问道。
珈兰骤然回神,迎上他满是疑惑,却无杀意的柔和目光。秦典墨的身上一贯是沉稳而唤不出名字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似有似无的汗水咸味,如同海风拂过礁石,自然而洒脱。
“若是腾蛟阁之人,为何你的奴籍会在花楼之中?”
这名女子唤作兰姬,确有奴籍于逍遥阁之中,那夜在街巷遇见,他便已去府衙查过珈兰的信息,与她先前自身所言别无二致。她的奴籍约莫是在南郡之案后一年才登记到府衙处,而这之前的则是一片空白,似是凭空出现,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秦典墨心中有疑,又恰逢梁国之危,他再如何温和相待,也不当误了家国大事。若她一开始就欺骗了秦典墨,伪装了身份到他身侧,岂不是让梁国密探钻了空子?这可就不单单是色令智昏的说头了。
秦家,在这等子事上,更要小心。
“将军若是好奇,”珈兰轻笑,面对他的质问似司空见惯般,“不防将我赎了回去?”
俨如天鹅般端庄的女子忽露出一丝妩媚神态,眼神犹如春水泛着涟漪,艳丽而娇娆。她知道在逍遥阁的花魁娘子需得多少银两赎身,秦典墨自然也有所耳闻,可无论如何在珈兰眼中搜寻些微的消息,皆如石沉大海般不得回应。
众将士眼中,这一男一女宛如一对璧人,一个个都背过身去不敢多看。
阳光斑驳地洒落在珈兰长发之上,似金沙,似神晕,玉钗透亮得似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熠熠生辉,令人赞叹。秦典墨微滞,恍然间才察觉,自己早已沉溺于她周身的温软馨香,兰草之息深入肺腑,浸润的浑身都舒畅无比。
他若是无端将这女子赎了身,要安置到何处?祖父那里又当如何解释?众将士这边,今日被堂而皇之地瞧见了二人的亲密举止,难不成说出去,她还能得个多好听的名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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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闺誉要紧,即便是奴籍,她也不过是个卖艺的可怜人,在秦典墨眼中,同那些世家小姐无甚区别。
“午后,等我。”秦典墨下定了决心,没来由地信任道,“我,同你赌这一把。”
言毕,少年将军抽身离开,右手中还攥着珈兰为他做的那一盒糕点,大步流星地往军营的主帐去。
这回,反倒是珈兰愣在了原处。
她本意不过是试探一番秦典墨的心思,他若是想推诿,莫不过家训严厉、梁国势强这类的借口。诸如此类,若她是秦典墨,不知能编出多少条来。
秦家军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一个少将军,难不成真是个沉迷美色的糊涂鬼不成?
珈兰缄默不言,脑中却是万千思绪理不清。闻听身后有人脚步渐近,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了脸,一手提了裙边,缓步离开了此处。
她也很好奇,秦典墨,究竟是个怎样的少年将军呢?
珈兰沿着军营外的小路,直至无人之处,才敢将袖中的面纱取出,重新戴上。
阳光的温暖,从清晨的曦光中渗透,随着时光的消逝愈渐盛大,蒸腾了万物的热意。街上行人渐多,珈兰站在城门外遥遥望了眼人头攒动的长街,默然跟上了一队客商的脚步,从他们身后一道儿通过了守卫抽检的城门关卡。
长街的商贩走卒络绎不绝,珈兰转道城中小巷,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绕开了熙攘的人群。逍遥阁白日里闭店修整,傍晚时分姑娘们才陆陆续续起身揽客,此时门外清冷无人,倒是合了珈兰的性子。
她缓步绕到另一侧的后院小门,凭着一侧的矮墙借力,纵身翻入院中,悄声落地。逍遥阁的后院不过是姑娘们晾晒衣物、透气儿闲置的地界,平日若轮不上休息,除了后厨帮忙的几个小娘子,是没什么人过来的。
珈兰一抬头,便见墙头上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咕咕地叫唤着,细足上还绑着小小的一卷信纸。她理了理袍袖,做了个在信鸽眼中指令般的动作,方伸出手去,任其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