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由极美的薄纱制成,上绘繁复的图案——春日宴饮图。随着灯光的摇曳,少女的面容稍稍清晰了些,楚渊身后的书童一时呆滞屏息,直至自家主子一双冷目射了过来,才后知后觉地跪下行礼。
“原是自家表妹。”楚渊云淡风轻答道,显然无半分兴趣,“闻听母后身子不爽,父王又不在宫中,儿子挂心不已,是而深夜前来,实在是有失礼数。”
“渊儿不必见外,瑶溪虽年纪轻些,却是个知礼懂事的可人儿,”林后坐正了身子,秀美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肩头,发上仅一支九尾金丝凤簪,雍容华贵,“许些事情,还是瑶溪帮着母后,才不致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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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深夜前来,自然是听那些贱奴提及林后所作之事,也自然得知了楚恒如今的情况。林后沾沾自喜不假,可楚渊一向不喜林后过多干预朝政,更不喜林后以这般手段逼得父王对林氏离心。
是而,他此番来的又急又恼,慌张之余,依旧秉承着自己难以卸下的骄傲。
林后言下之意是向楚渊摊牌,有些事情是林瑶溪帮着自己做的,得了自家许可,可切莫误伤了人。她自以为用心良苦,可楚渊从不买账,反而多番劝阻,欲阻拦林后大计,亦……
阻碍了他们的母子亲情。
“母后,儿臣一早就同您说过,莫要在西南之事上动手脚,”楚渊哪顾得上林瑶溪如何,知她不是外人便可,恨铁不成钢道,“这是父王给林氏的警告,亦是借此一探林氏衷心!可您反倒借此机会伤了老三,又施以计攻心,险些害得他丢了一条性命,可知若父王怪罪,这后果当如何?”
“竖子,这是同本宫说话的语气么!”林后美眸一冷,眉头微蹙,呵斥道。
楚渊顿了顿,默然跪下,低眉道:“儿臣听闻母后派了旁人掘去秦氏罪妃之墓,一时怒极怕极,言语上有所冲撞,望母妃息怒。”
林后怒容稍缓,隔着珠帘虚扶一把,示意他起身回话。林瑶溪见状,懂事地跪回林后身旁,垂首肃然,不再答话。
“你虽居太子之位,却在朝中并无实权,即便召再多的太傅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你父王大事不容你插手,小事却件件轮上你,那是防着我们林氏!他还有二公子楚煜可选,林氏式微,你在他心中并非头一个、独一个的,既然如此,你常年被动停滞不要紧,母后总要替你筹谋打算!”
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
楚渊在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缄默不言。
林后以为他默许,也盼着这孩子能多顾及林氏一些,多想着自己往后的前途一些,免得以后过于自负,落入他人的圈套中去,白白吃了亏。
美妇人亦在心头轻叹了一声,眼帘半垂时,瞥见身畔乖巧聪慧的林瑶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渊儿,夜已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林后说着,向林瑶溪投去个复杂的眼神,“溪儿,你代本宫去送一送。”
……
夜风习习。
男子身着一件蓝色锦衣华服,外罩一件玄色兔毛长披,气质高贵而沉稳,如同宝石般深邃的眸子蕴藏智慧。女子则穿着精心绣制的轻便宫裙,曼妙的身姿在华美的宫灯下更显柔和。她的眼眸如春水般明亮,流露出淡淡的纯真,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之色。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中回荡,与远处更漏的声音交织,营造出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氛围。月光从金瓦上滑落,轻柔地铺在二人足下的石板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是若隐若现的旖旎。
走了许久,楚渊忽停下了步子,林瑶溪一时不慎,险些撞上楚渊宽厚的脊背。
空中弥漫着浅淡的檀木气味,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