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出神,只见小寒牵了马车来,停在大寒和珈兰身侧。楚恒行动本就不便,如今没了知觉,更是要废上好一番气力,只得叫小寒先上了车,慢慢将楚恒搁到边沿,仰面拖进里头去。
楚恒本就瘦弱,这几日的艰难困苦一遭,更是没多少重量可言。珈兰在一旁搭把手,见楚恒面色苍白得如新糊了白泥的墙面儿般,下意识地搭上了他的手腕。
此刻他的脉象与寻常出入极大,好似锅中沸腾时的水珠一样,无法计数,完全不跟随呼吸节律,有出无入。此乃阴气败决之状,珈兰正要收手,指腹下的脉搏却又变换了形态,仿佛换了旁人来似的。
此时之脉,又如游鱼贴水而游,一滑而过,似翔于云底,来势微弱,似有似无。此乃阳气败绝,阴寒极盛。
时而釜沸,时而鱼翔,时而屋漏,时而弹石。
多种脉象错综交杂,可无一不是垂危之象,惊得珈兰急忙跳上了车,帮着小寒一道儿将楚恒送进车厢内。
她本非专攻医术之人,察觉脉象不似寻常已是心急如焚,外头火光冲天,那股子热浪如蛆附骨地涌入车厢内,照得众人的面庞亦回暖了许多。
大寒这才算了却了一桩差事,累得瘫坐在地上,后脑无力地靠着车沿,大口大口喘息着寨子外头清新无比的空气。他轻咳了几声,意图将喉中堵塞的烟尘震出,重复了数次也不见转好。复又抬眸时,却见身前矗立着那名娇艳女子,火光在一旁照亮了她的半侧面庞,如天神般绝美无双,自带神韵。
大寒疲惫地扯了扯唇角,脑海中的理性从未如此刻般清醒。
……
郊外的树林被漆黑天幕笼罩,月光透过叶片的间隙,在地面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虫鸣与鸟叫混杂着风声,痛饮子夜长歌。
几名平民装扮的男子走在一处,肩上扛了一卷草席,借着月色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进枯叶从中,悄摸无声地走向树林深处的乱葬岗。深夜寂静无人,他们也只顾着踏上晦暗的前路,却无人顾及后头跟着的一名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