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下午。

此时已过了太阳最旺盛的时候，又是深冬的一月，所以尽管时间还早，天色也仍隐隐有点暗沉下去的趋向。

处理完曾漏网的大鱼，将问我在又跑了一趟魔都净除所总部进行交接之后，便片刻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柳河城。

少年的心情难免有些疲惫，早上针对位于皇城的未建成学院的恐袭太过突然，连带着让今天的行程变得很紧张。再加上两件事搞得心情有些“大起大落”的，虽然事到如今，区区这种程度已经不能轻易影响到将问我的心态，但挤在一起来...总归还是不太好受。

另外，对于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在婚礼彩排前的着装准备环节，将问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所以嘛...当迟到的少年走进早已预订好日期的正装专门订制店时，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有种高三备考生在经历了大幅缩水的极短寒假后，在二度强改生物钟的开学第一天被通知有突击大考的既视感。

总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脸色很难看。

“好啦...就试一下下嘛，订制的衣服穿起来真的不一样的。”已经先一步试完礼服，在等待衣服回炉小修的林梓兮上前安慰。

“...有可乐什么的吗？我有点渴了。”将问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避开了这个话题。起得太早，又用了好几次「龙装」赶路，积攒起的疲惫已十分明显，他现在更需要且更想用碳酸与甜味来实际地打起精神。

“喏，可口的，冰的。”林梓兮接过身旁刚从小冰箱处跑来的将灰所递来的听装可乐，二度转递给了将问我。

将问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于是冰凉的刺甜在入口后显得格外令人振奋。

‘看来灰宝和兮姐的关系在这一年的相处里确实是变好了许多。’他这般想着，为家人之间的相处融洽感到欣慰——

灰宝有时候会因为太过在意自己而对接近自己的人表现出额外的偏见甚至是敌意，不过她终究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孩子，与他人的相处间总是能很好地把握住一个“度”。

但唯独兮姐算是个例外。

表面上灰宝对莫九九的态度要更冲，但有“通感”的将问我知道，其实将灰对莫九九并没有任何偏见，有点带刺的交流其实也始终只是流于表面，说是“同性相斥”，可换个角度来看或许也是关系好的一种证明？

她们之间的“吵架”，可能更像是在默契地拌嘴。

反倒是林梓兮这边，表面态度一直比较中规中矩、甚至可以说是很礼貌的将灰，在心里其实一直对这个“将问我的姐姐”不太感冒，或者说...无法接受。

至少在将问我第一次从魔都归来，到失控暴走前的那小一段三人相处的时间里是这样的。

那时候将问我心里清楚，但对于这种“姐姐”与“妹妹”不合的现状也没什么办法。因为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而自己身上的这个问题，却又没法从自己身上出发去解决。

因为将灰也有“通感”，甚至在刚成为「使魔」的时候还于将问我深入连结过灵魂，知晓了不少将问我的经历与想法。

问题也就出在这——

将灰对于自己的存在，相对于将问我而言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姐姐不在时的替代品”的这件事，特别在意。

当然，心意相通的她知道将问我对她抱有感情早就脱离了所谓的“替代品”，也能理解自己还是的时候与将问我初见时的对方的心态与处境。

但总归是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令她难以对林梓兮这个将问我心中的“原装正版”释怀。

那么...就是这么个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尴尬情况。将问我本就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当时又正好撞上了姬如似那边出问题，这件事便不得已地先搁置。

而现在，尽管过程算不上完美，但这坎坷的一年中的互相照顾，也确实让两人间的隔阂得以自然消解。将问我欣慰之余，又突生了些愧疚，心中对更进一步的力量的追求之决心不由得更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