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如今还没得以承袭南疆王之位,对着三尺多高的不疑毕恭毕敬,不疑说要带崇凌王会见老魏王,世子也不敢阻挠。
“父王一日的大半都在昏睡,醒了也只能勉强喝些汤水,说不出话的。”
玲珑见着躺在榻上的老魏王的一瞬,不自觉的揪起了眉心。
从前只当“形容枯槁”这词是夸大,如今却当真信了,原来人真的能如同一根枯枝一般,即便活着,却看不出一丝生机。
他干瘪的皮肤贴在骨头上,人瘦得已经脱了相,若非还能瞧出些微弱的起伏,当真会叫人觉着面前的是具尸首。
不疑起初被吓着了,不过他到底是聪慧胆大远超同龄孩童,硬是撑着架子遣退了众人,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搭上了榻边,喊了声外太公。
老魏王竟在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之后渐渐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目光聚了好一阵,才落到了不疑身上,他脸上的褶皱渐渐堆在了一处,笑得虚弱却真切。
“孤的阿兰朵回来了……”
老魏王唤的是不疑身为圣女的名字,当年他亲自叩拜祭天,令大祭司细细占卜测算,取了这个寓意着幸运,逢凶便可化吉的名字。
听见熟悉的呼唤,不疑扁了扁嘴,揪着被子一角呜咽着哭了起来。
祖孙两个轻声说着话,玲珑也不欲打扰他们,转身候在一旁。
良久之后,不疑走过来扯了扯玲珑衣襟说道。
“娘,你去同外太公说说话吧,每次我从中原回来,他都会问我许久你过得如何,方才他又问你了。”
不疑聪颖,自然知道娘亲与外太公之间有些嫌隙,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些恳求与讨好的意味,似是很怕玲珑拒绝。
玲珑走近榻边,老魏王合上的双眼再度费力的掀起,看了看玲珑那双酷似魏后的黑眸,又艰难的喘息了两声,才用干哑的嗓音唤道。
“阿瑜,是阿瑜吗?”
玲珑见他眼中光彩已几乎散尽,也猜到他应是已近弥留,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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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早在七年前就死在昭阳了。”
玲珑淡淡的一句话,却叫老魏王浑浊的眼中霎时滚出两行泪。
他大张着嘴,满面沟壑层叠,似是十分痛苦。
“阿瑜,父王对不住你,害了你一生,又害得凌儿流离数年……”
“阿瑜,父王食言了。你七岁生辰,父王明明应承过你,要让孤的小阿瑜年年岁岁欢愉若当时。”
“阿瑜啊……”
老魏王嘴里喃喃唤着魏后的闺名,渐渐没了气息。
他死后,南疆各寨都遣了族长前来吊唁,顺便拜见圣女,接着又是朝廷派礼部官员前来,致了夏泓澈亲题的悼词,主持了南疆王的继任大典。
玲珑与不疑一连忙了数日,有不疑坐镇,各族各寨对新王也足够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