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殿下无论是身高还是气势,压迫性都十分强,而孩子们往往拥有着未被世俗浸染的敏锐直觉,所以每每被她吓得要命。
时寒舟见状放轻了一点声音:“你刚才唱的什么?”
稚童哆嗦一阵,嗫嚅道:“是最近魔城里很流行的小曲。”
时寒舟:“你再唱一遍。”
稚童自认为悄咪咪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将曲子唱出了口,带着一点点悲伤的音调。
但时寒舟在听清这歌词之后,瞳孔骤缩,身体一震,脑袋“嗡”的一声。
这稚童嘴里唱得是:“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
吧嗒。
魔尊殿下原先好好的,嘴角却很突然的渗出了血来,砸落一滴到了地上。
她耳朵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几乎将她的三魂七魄从身体中震飞了出去,视野模糊了那么一瞬,连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稚童惊叫一声:“你怎么啦!”
时寒舟缓慢的抬手捂住自己流血的唇前,刚想说声没事,嘴方张开的时候,大股的鲜血便从喉头下涌了出来。
吧嗒吧嗒。
赤红得凄凉的鲜血自她苍白的指缝中渗出来,蜿蜿蜒蜒的自她白骨般颜色的指尖往下滴落。
稚童又带着哭腔唱了下一句:“无岸无边难泊系——”
而这会儿一道黑风猛然刮过,眼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稚童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无声了一阵后,他清澈的眼眸里爬出不属于他的森冷恶意,朝远处的魔宫看了过去,扯起半边嘴角,笑得让人心惊。
时寒舟一下回到了魔殿之上,空出来的一只手青筋爆出,死死的撑在宝座的扶手上。
她嘴里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像是要将这上百年的愁苦都化作淋漓的鲜血吐出来。
时寒舟浑身上下冒出了无数冷汗,刘海黏在发白的脸颊上,呼吸急促,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哀鸣——那是大厦倾颓的声响。
这首小曲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导火线,却将魔尊殿下全然引爆,所有重压终于在一线间崩塌,眼见这高楼就此倾颓。
人是个极端坚韧又极端脆弱的生物,特别矛盾,有时候坚韧得哪怕肩上压着万水千山,也能咬牙一路前行,有时候却脆弱到一击即倒。
魔尊殿下累了,承载了太多的金身终于无以为继,生出了蛛网般的裂痕,以席卷之势蔓延全身。
与此同时,时寒舟那虚空一般无边无际的识海皲裂开来,从幽深的无数缝隙中涌出了烈火和熔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