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子芩鼓了鼓掌,并给她点了个赞。颜卿不愧是从十五六岁就能当上都知的花娘,下药的手法如此娴熟,快到程子芩在屏风后一直盯着他们看都没有发现她动手脚的时候。
“唉。”颜卿又叹了口气,道:“今晚这一关倒是过了,不过也彻底得罪了郑家,看来我也是时候要离开长安了。”
“你要走?”程子芩忽然有些不舍,虽然她俩相识也才不过月余,而且一共也没见上过几次面,但在程子芩的小册子中,早已把颜卿纳入九十分以上的挚友范畴了。只是没想到她俩相识突然,离别更加突然,程子芩看着颜卿坚定地眼神,恨不得一脚踹飞旁边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郑庆都。
“曲终人散终别离,莫道重逢无佳期。”颜卿嫣然一笑道,对于她们这些青楼花娘来说,人来人往、相聚相离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了。人生在世,人与人之间的交集或长或短,皆随缘分,她能在这迎来送往、逢场作戏的风月之地得以结识程子芩这么一号视她为知己的朋友,已然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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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去何处?我以后去哪儿找你?”程子芩焦急地问,想了想,又紧跟着噼里啪啦地甩出了无数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一个人走吗?迟迟要不要同去?挹翠楼的老鸨会同意吗?还有你路上盘缠够不够?到了落脚之地后打算如何营生?……”
见程子芩一脸真诚的样子,颜卿微微一笑,这辈子能如此真心待她的人除了刘迟迟便也只有她了。
“放心。”颜卿安抚程子芩道,“赎身的金帛我都已经攒够了,虽说赎身后就所剩不多,但路上肯定够用。等到了扬州以后,我还是和迟迟一起重操旧业。等攒够一定的积蓄后,再看看要不要换个营生。”
“哦。”程子芩还是有些失落,看来颜卿早就做好离开长安的准备了。而且从她今日对下药之事如此熟稔的表现来看,就算是她现在不在这里,她应该也定是能成功自救的。
“唉,感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程子芩无奈地叹道,忽然她又想起自己腰间的那颗明月珠,正要伸手去拿,李承宗马上清了清嗓子,他凶巴巴地瞪了程子芩一眼,从自己怀里取出一袋西域金币。
“扬州丰饶,俗尚商贾,不事农业,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李承宗说道,说着将金币递给颜卿,接着说:“到了扬州,你们可直接做点小本生意。虽然大唐现在仍旧重农抑商,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商贾之士总会迎来曙光的。”
听到李承宗的话,颜卿和程子芩同时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既往颜卿一直以为面前的这位李郎君是和程子芩一起从太白山十常斋出山入世的她师兄李淳风来着,但听他今日这口吻,似乎又不太符合李淳风一介小小太史丞的身份。
“莫非李郎君不是程娘子的师兄?”颜卿问道。
“哦。”李承宗忽然反应过来,于是将错就错道:“李某在去太史局之前其实原是在太卜署的。”
“唔。”颜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细问,她对着李承宗递来的钱袋微微一笑,行礼婉拒。“李郎君的好意夕夕心领了。虽然夕夕委身青楼,但袅袅薄志还是有的。不过……”她的眼睛看向李承宗前襟露出的纸张一角,聪慧如她一准就猜中了那是何物,“如若离别之前能再得一两首程郎君的诗词作为馈赠,那夕夕心中会非常欢喜。”
“好说。”程子芩说着就一把拽出李承宗怀里藏着的纸稿,还没等李承宗反应过来就和着他手里的钱袋一起塞到了颜卿的手中,对她说道:“夕夕重才轻财,子芩心中自是明了。但为女本弱,谋生不易,过度的清高只会便宜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咱可犯不着这么傻哈。”
程子芩说罢便又轻轻拍了拍颜卿的手,拿出必杀技安抚她收下:“我师兄,有的是钱,用到死都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