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芩心中一暖,眼泪喷涌而出,这段时间以来的揪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了。李淳风不再多说,只是递上一方锦帕,坐在一旁静静地陪伴着她。直到她自己释放完,调整好后,才又给她添了盏茶水。
“师兄觉得可行否?”程子芩问道,末了又补充句:“要不也问问你的龟卜?”
“不妥。”李淳风答道,“陛下毕竟年事已高,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如若突厥可汗那日故意以无状言语刺激、欺辱陛下,恐引起大变。”
“这……”程子芩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原本上李世民在渭水之盟时就是靠一身天子霸气震慑住颉利可汗的,虽然李渊也是天子,但和正值壮年的战神李世民比起来,这垂暮老朽的形象,别说是上战场了,就算是在路上碰瓷,也确实是谁看见了都想要推一把。更何况当初李世民只身去见颉利可汗时,是有李渊在后面坐镇的,所以颉利可汗也不敢孤注一掷当场就灭了李世民。现在如果要是换作让李渊亲自前往渭水之畔约谈,不仅自降身份长了东突厥士兵的起势,而且那颉利可汗也必定不会忌惮长安皇城里那个仅剩的小皇太孙,当日就宰了李渊、挥军南渡渭水、直攻皇城,也不无可能。不行不行不行!程子芩在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无数个城破的镜头。那东突厥就是一群专干虏人掠货之事的蛮夷强盗,“靖康之耻”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在大唐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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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此局唯有皇太孙可破!”李淳风道。
“皇太孙李承宗?”程子芩抬头看向李淳风,慢慢地从他的眼中领悟到了什么。对呀,李承宗早已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翩跹少年。如果算一算他实际年龄的话,其实也就快要十三岁了。秦王李世民当年可是从十七岁就开始上战场了,这相差的四岁,揠苗助长一下应该也不是问题。再说别个康熙帝八岁登基,十四岁就亲政,十六岁就除鳌拜了。渭水之盟只要不是真的打起来,那就跟在朝堂的博弈也没什么两样。程子芩拼命地给自己洗着脑,无论如何,就是让她连夜给李承宗喂催化剂,她也一定要保下战神李世民打下的大唐江山。程子芩想起那日玄武门之下李承宗那个坚定的背影,她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做到的。而且……程子芩摸了摸头上的檀木簪,这一次,她也依然会坚定地站在他的身旁。
“师兄,”程子芩对着李淳风莞尔一笑,道:“我饿了。”
长安城西市北醴泉坊,程子芩带着李淳风找到了一家她比较熟悉的汤面肆。跟店家熟络地打过招呼后,她熟练地走进制面区,自己拿起陶碗就调起了酱。李淳风坐在一张案几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来他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在长安城里已经结交了不少朋友。
“来了。”程子芩端着两碗热干面走了过来,把其中一碗搁到了李淳风的面前。“十常斋热干面一碗,三文钱。”
李淳风温润一笑,从腰间取出自己的龟卜,将里面的三个铜钱倒出来,推到程子芩的面前。
“不是吧?”程子芩一脸的嫌弃,揶揄道:“难道师兄今日与我出门,就只带了方才的茶钱?”
一句话把李淳风给逗笑了,他收了收稍显放肆的笑容,又把龟壳推到了程子芩的面前,说:“听说程司籍‘擅占卜’,但却连个像样的龟卜都没有。这个,师兄送给你,别丢了我们十常斋的脸。”
“哦!”程子芩两眼冒着桃心,简直是意外之喜啊。苏木师兄的这个龟壳都已经被他盘得发亮了,她可是看上它好久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要。看来今天这一碗面算是赚大发了。
“好说。”程子芩麻利地将铜钱放入龟壳再一并收入腰袋,又从自己腰间取出六枚铜钱放到案几上,挑眉一笑道:“这碗面,我请了!”
许久没有吃到程子芩做的食物了,一口满满麻酱香味的热干面入口,李淳风的心里五味成杂。
“子芩,”李淳风轻声问道,“来长安的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