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神女瞧不见这人间。”木回风时常在深夜中辗转反侧地喃喃请求:“我本以为他们是拿去做好事的。在我努力弥补的行为尚未得到结果前,请神女宽恕我,宽限我补救的时间。“
懊悔与愧疚在心里生根发芽,化作深夜无人时,对自己狠狠的唾骂。
在这唾面自干的夜复一夜中,她逐渐领悟了一个教训: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到宝石诅咒的挟制。宝石只能交付到在宝石诅咒生效范围内的人。
不过出于私心,这个人最好不要是她的亲近之人,因为被宝石诅咒的路并不好走。她不想她的亲人朋友去经受这样的事情。
因此,在找到这样的人之前,木回风不会再把宝石交到任何人手中,她只能暂且接受宝石的诅咒,步履不停地走上这条践行理想主义的道路。
她想阿娘是懂她的,她大概也怕她会再次临阵逃脱,所以这些年来阿娘从来没有催过她回家,也没有捎来过一字半句的想念。
她一直觉得这注定是条孤注一掷地不归路,但现在,她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平安结,一股温暖的力量通过平安结的红绳浸透她的皮肤,蔓延到她的心里。
小主,
“去走你应该走的路,然后,平安回来。”
她仿佛听到了阿娘严厉中暗藏着温柔的声音。
木回风近段时间一直在尽力扮演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在进入每一个梦境前,她都对未知感到深深的害怕。
在梦中聆听每一个逃避现实、沉溺梦中的人的梦呓时,木回风都必须绞劲脑汁地去思考,哪怕她其实对他们的痛苦有很深的共情,她也不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因为她不是一个单纯的聆听者,她是带着“引导人走向现实、直面痛苦”的目的走入梦境的。
由于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唤醒沉溺在梦境中的人,并且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即使木回风很清楚自己也只是一个思想不成熟的稚子,但也必须硬着头皮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所思所想去开解他人。
她对自己赶鸭子上架似地将这些既不完善也不够成熟的思想诉诸于他人感到诚惶诚恐,担心没有思虑周全,担心没有表达完善,也担心被误解。
万幸,在这三场梦境中,她都成功说服了梦中人,回到现实中。
她很庆幸自己活着走了出来,但心里的理想主义却蒙上了一层灰,不复从前那般热烈。
理想主义者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些因为在现实中感到痛苦而宁愿沉溺梦境的人们真正从现实的困境中走出?
她被一张由困惑、迷茫、无处使力织成的大网网住,局促不安、畏手畏脚地踌躇不前,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木回风感受着手心似乎微微发烫的平安结,仿佛听到了木凌云站在她的面前,既严厉又耐心地说:“回风,我的傻孩子,四海皆准的真理尚未出现前,我们都是在沙滩捡贝壳的人。在贝壳被海水与海风侵蚀为沙前,莫要妄自菲薄。捡起思想沙滩上的贝壳继续向前吧,答案不在原地,在前方。”
“你会走到终点,然后,平安回家。”
这既不是预言也不是真理,这是一条爱的祝福。它拂去了木回风心间的灰尘。
“谢谢莫渺姐姐把它带给我。”木回风感激地抱了抱莫渺,然后把平安结挂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除夕夜,老百姓们大多都选择回家与家人过年,少数留在城内的异乡人也大多选择安适地窝在此地的居所里一个人或与朋友一起跨年。
除了守城的巡逻队,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饶是有商铺想在除夕夜开张,也没有多少客人光顾,因此,平日里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一片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