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时辰前。
纪殊珩望着眼前的茶水和满桌甜点陷入沉思。
他被“请”来端王府小坐已有两个时辰了,连茶水都续了好几回,茶水喝得他心跳加速,不停地撞击胸膛。
不安的情绪和困惑交织,他出不去,只能尽力使自己冷静地待在这里,穷思竭虑地思考端王的目的。
端王究竟想做什么,为何非要把自己困在这?
他不知道小解多少回了,是真的不想再闻见茶汤味了!
愈想愈烦躁,纪殊珩撑着额角面露苦色。
门外脚步声传来,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
林霜绛走进客房里,果然见纪殊珩神色不宁地坐在八仙桌前。
“知道纪编修你无聊,我特意给你找来些事做。”神情似笑非笑,甚至看得出几丝蔫坏。
纪殊珩抿唇,肃声道:“端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官员,端王殿下究竟想将我困在这多久?”
林霜绛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谁敢困住纪小公子啊……放心吧,不会很久,你很快就能出去。”
纪殊珩松口气,脸色却仍紧绷着,“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林霜绛举起手拍了拍掌心,“水芙,水蓉,拿进来吧。”
紧接着,水芙和水蓉两个瘦弱女子抱着小山似的竹简卷轴走进来,然后尽数堆到客房一侧的书桌上。
“这是?”纪殊珩狐疑看去。
“这些竹简记载着永昼地域内所有氏族的宗族谱系,其中不乏各地累世冠冕、钟鸣鼎食之家的情况,你们太子殿下不是让赵赋去向端王建言献策修《氏族志》么?”
纪殊珩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林霜绛也不理会他反应,“你们太子殿下既要刊正姓氏,还要大力拔擢那些新庶族,你不好好将各地域氏族的史志看一遍怎么行?”
纪殊珩听完这句话终于开口道:“殿阁中多的是有资历的大学士,更何况殿阁并没有交待下来此事,你我独揽此事怕是不妥。”
林霜绛没好气地笑了,他走到书桌旁拎起几卷竹简,挪开茶壶扔到纪殊珩面前,“你以为没有欧阳大人的授意,我会找你提前准备此事?再说……”
俊秀的眉目染上怒意,“修《氏族志》的事是你们自己人和端王殿下提议的,总不能你们自己人想撂挑子不干,全让我们端王府的人代劳吧?”
“我知道你们太子府的人一贯擅长算计和利用,和你们那个主子如出一辙!但你如今既然坐在这了,就该好好想清楚该听谁的话,难道你不想出去了?”林霜绛语气透着威胁。
纪殊珩闻言稍皱了眉,道:“不得污蔑太子殿下。”
他狐眼微眯,似是想了又想,终于松了嘴角,“我可以为此事出力,不过我有个要求。”
林霜绛不悦地瞪大眼,“你还有敢有要求?”
这个纪殊珩,到底知不知道阶下囚是什么意思啊!
林霜绛咬牙,“说来听听。”
纪殊珩缓缓开口,“我需要你把赵赋赵编修请来,他对于各地世族豪强了解更深,有他在旁,便于你我理清思绪,不至于无从下手。”
林霜绛面色微舒,竟是爽快答应下来,“请就请。”
两个时辰后。
端王府内这片小小的客房俨然成为了三名殿阁新学士的办公处。
赵赋将那些竹简按照淮北、关中、江南等要地清理出一摞摞竹简,“共有二百九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家,若修《氏族志》需按新旧远近分为九等,要保证所有的旧氏族与豪强望族至少降三等,而那些日后待拔擢的庶族待我们一一找出来再排出先后。”
而正在八仙桌旁埋头细阅的纪殊珩和林霜绛低声应了一句,手上停不下来。
然而对于现在外面发生的事,纪殊珩已经无心去管。
看完大半竹简时,天色已近日暮,侍女水芙敲门而入,“三位大人,可以用饭了。”
林霜绛闻言抬起头,将竹简搁在桌上对着另外两人道:“时候到了,二位编修,请吧?”
赵赋和和纪殊珩闻言也放下竹简,前者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后者捏了捏酸痛的胳膊,一齐往膳厅走去。
三人难得平静地吃一顿饭,有赵赋居中调和,林霜绛和纪殊珩也没再针尖麦芒,不至于像整理竹简时那般说着说着就吵起嘴来。
才搁下筷子,三人便见夏霖匆匆来报,神情复杂,“林公子——”
林霜绛站起身来,“何事?”
“太子殿下好像醒了!”
林霜绛想起慕无铮的交代,忙道:“带我去太子府看看,我要给太子殿下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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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纪殊珩脸上微露喜色,“带我一起去!”
赵赋笑呵呵道,“看来老师身体有所好转,也请林修撰带我一同前去,我也想去看望老师。”
林霜绛看着身后这两个麻烦人物恼火地跺了跺脚,无奈同意带上这两人。
谁知等三人乘着马车赶到太子府时,竟然跑空了。
太子殿下竟然不在府中!
林霜绛不停揉着太阳穴,问青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殿下刚醒,又有内伤在身,怎么可以下床!”
“内伤未愈等会又着了风寒怎么办?”
青松面露为难道:“府医也说过不让太子殿下出去,可太子殿下没听,好像是因为先见了仇大人一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太子殿下就换好衣衫出府了。”
林霜绛在心中默念:没关系,没关系,他现在不是大夫,他不生气,他不生气。
可是还是好生气,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纪殊珩皱着眉看向赵赋,“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方才一路上路过的街巷空旷不已,往日京城这时候正是人流密集时,怎会家家户户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