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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风浮濯明知如此,却还是负了弋祯法师的一片苦心。
在那场横亘五界的永夜里。
雨是它仅有的座下宾。
风浮濯有意积攒的雨水没能派上用场,只因洪涝四起,害死不少百姓与庄稼。
佛像又起裂缝。
这一回,是扼了脖颈。
此年大乱,无人顾及什么不祥之兆,趁它才断五寸,先跑人间一趟。
从闲情雅致的画舫烟雨,到奔流到海的黄沙滔浪,只用了短短一月的时间。
原以为二月到尽,三月是头。
可这场雨却走了整整四个月。
因此,三月初三,四界共赴仙界之约,只为商计连绵怪雨。
弋祯法师再次将他带了去。
仙堂上,那不过一面之缘的休忘尘最是喧宾。
还轻飘飘说着他以立功为由,行残害之实的话语。
“舍竹帝君,妖女望枯已被我亲手送入织骨棺内,再沉入雾岫之水,去除邪气。如今纵观五界,皆无妖女气息,恐是于棺中魂飞魄散,请帝君宽心。”
珠帘后的舍竹帝君没有半点动静。
而风浮濯捋了三遍,才将此话理清。
这回,他并未借助结靡琴弦之力,意识到时,步子已循声迈去。而手中攒起的拳头,也就此砸上休忘尘的右颊。
风浮濯行了他平生以来的第一回恶事。
二人本该素昧平生。
但风浮濯落拳时,休忘尘并未躲闪。
一个从不笑,一个不能不笑。
休忘尘在众仙阻拦中也恣意快哉,偏头对他说了一句。
“我得不到她,你同样得不到。”
风浮濯早已忘却自己答了什么。
只记得一句:“你不配提她。”
他看不见世人,却知晓弋祯法师如今的神色,必定怒不可遏,但他甩下所有烂摊子,走得义无反顾。
辗转风中,只留祉州道思庙里,坐了一天一夜。
望枯极好。
好到世间都无法与之比拟。
甚至陈列珍物,除开赏赐,所得之礼竟都是出自她手。
黄姜花,一把青丝,忍冬花。
入梦解救,由他信任。
甚至是她的筋骨,也能眼睛不眨地赠给他。
可风浮濯报以何物。
刀伤,苦痛,灾祸。
他虽无权为她做什么,但举目皆不甘。
——若能早早声张父母流传的道义。
——若能真有几分救人救世的本事。
——若能在那时执意留下,向天道刨根问底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是否就能保她一时安宁了。
怪不得苍天闭眼,尽是潸然泪。
想来,天也悯一个良人。
为她哀悼了整整四个月。
而他风浮濯,借着佛门里响当当的名号,却连想护之人都救不下。
此疼难捱,此心飘零。
天边吐白之时。
风浮濯用结靡琴弦给了自己千百刀。
他不知眼下情愫何解。
若有人说,他是破了情戒,他认。
但若说他心悦望枯,倒是脏了她的身。
他想。
以血祭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