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舒文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他紧锁了眉头,怀疑她是自己哪一届的学生。
“你是?”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神色淡然,专注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的凌厉。
她是谁呢?她现在谁都不是啊。脑子快速运转,搜索他俩共同的交集者,需得是一个他知道却又不熟悉的人。
“邓老师……”她慢慢说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是那个,庞老师的学生的小姨,嗯,就是……悦雯,程悦雯的小姨,我姐姐姐夫和好后还请你和庞老师吃过饭,记得吗?”
她这样一提,邓舒文恍然大悟。
庞若兰曾经有个学生,是个标准的留守儿童,父母在新疆打拼,孩子留在老家由姥姥照顾,有一段时间她父母闹离婚,孩子妈妈跑回娘家,夫妻隔空吵架使得孩子的情绪也受到极大的影响,在日记中露出了轻生的念头。
看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句子,庞若兰坐不住了,十一二岁的孩子,该是多么的失落绝望才会发出如此的诘问!
她联系了孩子的父母,苦口婆心,婆心苦口地煲电话粥,跟对方分析利弊得失,诉说孩子的无奈和委屈,甚至将那日记内容夸大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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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正是孕期,她的辛苦也只有作为丈夫的邓舒文知道了。
好在后来,因着各种原因,那对夫妻又和好了,男人从新疆赶来接老婆孩子,感谢庞老师对他们孩子的照顾,为挽救他们的婚姻做出的努力并请若若夫妻吃饭。
事后若若怅然若失地感慨:“说和了一对夫妻却失去了一个好学生,等于白忙活一场。”
邓舒文笑话她:“难道为了不让学生转学,你就会坐看他们离婚?”若若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还是闷闷的。
再后来,那个孩子在外地上大学的小姨回家时替她的姐姐姐夫探望过若若,这事儿若若告诉过邓舒文。
“原来是你啊。”邓舒文想起来了,再看她时的神情,已经不是一个班主任了,柔和的眼神令人如沐春风。
若若以为他想起那个小姨了,总会给点面子寒暄几句,谁知他只是微微笑,点点头,随即迈开脚步走了,神情淡漠得跟看见了路边的电线杆子似的。
若若不得不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寻思着该从哪里找个话题。
走了一段路,她终于鼓起勇气替“她姐姐”询问关于庞若兰的事,她问得比较委婉,毕竟这事再提,相当于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邓舒文只是礼貌地笑笑:“谢谢你姐姐的挂念,她已经好多了。最近比较忙,以后有空了你们再聚吧。再见!”
说完甩开步子一路而去了,若若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这是邓舒文不为她知的一面?
这样的邓舒文,陌生得令人心寒,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顾。可也就是这样的邓舒文,让她心疼。
他爱她,若若无比确信这一点!她的死,给予他的打击有多大,若若从他的神情身形上已经证实。可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他还没有走出来吗?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吗?那样的痛,她恨不能替他身受。
可是邓舒文啊邓舒文,你可知若若并没死,她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体,她已经跋山涉水来到你眼前了,该怎样才能让你认出她来?
该怎样,才能让你接受她是她的事实?
想起第一次见邓舒文的情景,若若的心不由得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