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婵妃磕头,声音甚至都带着一丝哭腔了:“娘娘息怒,娘娘不要再逼如因说下去了,她是个犟脾气,娘娘是清楚她的,娘娘快把剪刀放下吧,伤了娘娘,奴婢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婵妃手上还拿着那把带血的剪刀。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愤怒。
她从如因倔犟的眼神,跟她对抗的阵势,咬着嘴一言不发的沉默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伤心,甚至绝望。
区区一个普通婢女,竟然有如此胆量,敢跟她默默对抗,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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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她心里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她无视自己倒也罢了,如今自己的脸都因此被毁了,她竟然还能如此犟着,她到底想干什么?
婵妃越发相信,如因的倔犟背后,一定有人挺着她。
现在,婵妃非常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又做不到让如因开口,她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侵袭上来,她连拿着剪刀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带血的剪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如兰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微微抬起,看到了那把带血的剪刀,心中不禁一惊。
她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娘娘,您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们这些做婢女的吧。我们嘴巴不紧,在外面跟那些下人乱说话,不知道轻重,把娘娘的隐私说出去......都是我们的错,请娘娘惩罚我吧!”
说完,如兰低下头,她恳求婵妃把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来。
婵妃无力的坐在圆椅上,她看起来又是很疲惫的样子。
每次和她身边的几个婢女发火,她都会感觉自己很累,累到精疲力竭的那种。
关键的,不但是她身体上感觉到了极度的疲乏,更感到累的,是她的心。
她心好累啊,一颗心就像是跌进了无边的,看不见任何光亮的深崖里,捞也捞不上来了。
婵妃没想到,她进宫来,每天竟然是过着这般的日子,她实在是没想到。
以前她在宫外,虽人在烟花柳巷之地,每天迎来送往,人前欢笑,但也算是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身与心都是自由的。
后来嫁到了青花伍家,虽然未能一条路走到底,期间又经历和伍家二少爷的情感纠葛,但曲曲折折,恩恩怨怨,都是她全身心去投入过的。
她在那些人生的浮沉里,也曾感触到了生命的万般滋味,领教了人性的无常。
在宫外的时候,无论是平坦还是曲折,婵妃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她认为那些都是人生的必经,无论好的坏的,她都会坦然去接受,去面对。
可是现在,为什么总是有一种身不由己,要奔赴,要去面对这些暴风骤雨呢?
她本不想去因为这些小事去跟她们计较,这些是多么小的事啊,跟她进宫来的设想比起来,跟她的野心比起来,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
然而在宫中这种寂寞如水的日子里,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反倒都成了大事,成了婵妃纠缠不放的大事。
太寂寞了,太清静了,这些小事也是一颗颗小石头,能给这寂寞如水般的日子,荡起来一丝涟漪来。
婵妃坐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听着如兰的低诉,她平静的说了一句:“如兰,你不必为她开脱……你的脾性,本宫清楚,你根本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婵妃停顿一下,又说:“如因,你不说就算了,本宫也不再逼你,但是,本宫也不再用你,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如因左右脸颊都被划伤了,刀痕还挺深,到现在了还在滴血。
她听到婵妃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震,说实话,婵妃这个决定,有点出乎她意料了。
她原本想,婵妃迁怒于她,那就让她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出来吧,等她发了火,药力也差不多了,这阵子折腾过去后,或许又是风平浪静。
如因虽然倔犟,但她心里清楚,婵妃其实并非是一个心底暴虐的人,她这阵子对如是,对她这般疯狂,多半是因为药力的作用。
人抵抗不了药物的控制,人是如此的脆弱。
如因呆立原地,满脸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婵妃竟然不用她了!那她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一旁的如兰听到婵妃的话后,低声对婵妃说:“娘娘,既然您不再需要下人,那么对于如因的去向,还请您做个定夺……”
婵妃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如因:“如因,我们主仆一场,你尽心尽力地伺候本宫这么久,虽然本宫对你心怀恨意,但也并非完全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