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先把东西往外抬吧。”妈妈吩咐着,庆元春的几个伙计便把一枝红屋子里的几个箱子一一往外抬。
这六个箱子,都是一枝红亲自整理,打点好的。六个箱子里,装满了一枝红平常的日用之物,还有她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珍爱的小玩意以及那个藏着她私房钱的妆匣。
更重要的,是皇上送给她的一份新婚大礼,足足被她装了三个箱子。
苏大人亲自将皇上的大礼送了过来,这份大礼之丰厚,是一枝红没有想到的。皇上不但给了她女儿最喜欢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香脂香膏,更让一枝红感动的是,皇上给了她足够的让她下半辈子都能活的很好的金银财宝。
一枝红一时感动的眼圈都泛红了,风雨浮萍半生,她何德何能获此恩宠呢?
庆元春的伙计们抬着箱子走下二楼,金科安排着将这些箱子一一放在轿房里。
一枝红从床边站起来,蓝玉看见了,赶紧走到她身边来,挽着一枝红的一只胳膊。
一枝红环视一圈,认真的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再见了,这相伴多年的闺房,再见了,我的前半生。
不管前面是福气还是风雨,我一枝红都要跟你们道声珍重。
蓝玉挽着一枝红刚要迈出屋门,只见庆元春的冯涛姑娘已经站在门口。
“妹妹进来说话。”一枝红赶紧招呼着她。
冯涛进到屋子里来,她看着一枝红说道:“姐姐,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这喜庆的日子是不能哭的,所以我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哭过了,才来跟姐姐告别。”
一枝红笑着跟冯涛说道:“妹妹,我们这又不是永别,以后说不准还能见面,不必过分伤心。在庆元春多年,一枝红能和妹妹处的这么好,这也是我们俩的缘分和福气。”
冯涛姑娘倒是有些情绪低沉,她明显是刚哭过,眼睛都是肿的。
她轻声跟一枝红说:“我在这里能有如此的运气和福气,都是姐姐在照顾着我,提携着我。如今姐姐要离开这里了,我这心里竟然空落落的。姐姐有人品,有胆识,又有识人能力,才能遇到良人踏入一份安稳里。姐姐的好品质,哪一样我冯涛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走下去。不怕姐姐笑话,我从心里还真是羡慕你呢。”
一枝红走到冯涛姑娘的身边,轻轻的抱了抱她。
她从头上摘下妈妈送给她的那支价值不菲的金簪,将它轻轻插在冯涛的发髻上。
她笑着对冯涛说道:“这个簪子送给你,留个念想。不要羡慕姐姐走的路,这条路好不好走,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大胆的勇敢的往前走就是了,不要想太多。”
说完,蓝玉挽着一枝红走出屋子,走下二楼去。
看着一枝红穿着大红披风的身影消失在庆元春大门口,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冯涛,眼里的泪水早已经流满了双颊。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支无比精美的蝴蝶金簪。
蓝玉扬手抬起了轿车的帘子,一枝红回头又看了一眼庆元春的大门。
这时,在灯影的婆娑中她看到妈妈站在大门处,此时的她,似乎还在流着眼泪,低头用手背抹着眼睛。
一枝红心里一酸,她转过身去,低头钻进了轿子。蓝玉放下轿帘,轿夫们抬起一枝红,一步三癫的朝着房家大院走去。
深夜的街巷,寂静无人,灯光昏暗,只有这几顶轿子在街巷上穿行。
走过街巷,穿过大道,就来到房家大院,来到三房院。
当一枝红从轿子里面走下来,她就想到,以前的那个一枝红,已经永远消逝不见了。如今的一枝红,将不被任何人再喊做一枝红,而是她关如玉自己,是三房院房三爷的一个妾室。
今天以后的一枝红,将在这里度过余生,在这里,将有多少像在庆元春时一样的苦痛,她不得而知。
但她没有退路,她唯有面对。
对于她这样的身份,能有今天这样的归宿,她关如玉已经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