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除了刁婆子,其他人都被赶去地里干活了。
马上就要春耕了,家里的地才耕了一半,又没银钱请人,王有贵心急如焚,他觉得今年的事咋干也干不完。
他忘了往年这个时候,王有财和王桃花早就被刁婆子喊来干活了,自己几人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偷着懒,自然是不累的。
“爹,我有些闹肚子,去趟茅房先。”王大坤捂着肚子。
“去吧!早点过来。”
“嗳!”
王大海看着王大坤匆匆离去的身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爹还总说我爱偷懒,我看咱们家最大的癞头就是他,一说干活跟只老鼠似的贼精。”
“嘟囔什么呢?还不快走!”
王有贵一催,王大海几人只能不情不愿地往田里走去。
等王大坤见大家都走了,刁婆子又猫在自个屋里,就拐弯去了柴房。
这猪圈是靠着仓库用木头搭的,有两层,下头是家里那头猪,此刻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上面一层主要是堆了些箩筐,篾席,粮斗之类的杂物。
打开门,一阵灰尘扬了起来。屋里头很矮,王大坤弓着身子开始翻找,头上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等一圈找下来,毫无收获。
“这死小子把钱藏哪里了呢?”
突然他看到墙角有个缺了口的破夜壶,那把手上的灰相较其它地方少了许多,可见是有人摸过的,立马走了过去。里头塞了一团破衣烂衫,扒开来,里头有只臭袜子。
夜壶
王大坤也不嫌脏,把袜子拿起来,里头果然沉甸甸的。倒出来后是一串铜钱,还有两个碎银角子,全部加起来估摸着有一两多银钱。
“这老二也长脑子了,竟然把钱藏在这夜壶里。啧啧,还挺能攒的呀!好弟弟,你这每天变着花样给大哥上眼药,这银钱就当补偿大哥了。”
不得不说,王大坤是王家心思最多的人,他算准了王大海有钱。前几次家里遭了难,王大海屋里可是半文钱都没找到。
可他没记错的话,光去年他就去找了死鬼二叔五、六次,用刁婆子的名义把他的工钱骗走。年前粮价高涨的时候,还偷偷拿了家里的粮食去卖过。他一直没揭发出来,可不就等着这天来个一锅端!
王大坤把银钱迅速塞进怀里,然后把夜壶恢复原状,就回了自个屋子把钱藏好了。
等来到地里,王大海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你这屁股还没好吧,这拉个屎的功夫,我都挖好一行地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大坤阴冷地瞪着王大海,突然绽开一个笑脸:“还得是咱亲兄弟呀,这么关心大哥的身体。放心大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不从茅房出来时,瞧见一只好大的老鼠,就追过去打了起来。”
刘氏撑着锄头:“哎哟,难怪最近夜里总是能听到猪圈那边传来动静,想来都是这该死的畜生闹的。耗子闹家,可不就家宅不宁吗?回头我得去买包耗子药毒死它。”
王大海撇了撇嘴:“哼,明明偷懒还说打老鼠,满口胡话鬼都不信,也就爹娘信。”
再说刁婆子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她从被褥子底下翻出一块布,揭开后,里头是一个巴掌长的稻草人,有鼻子有眼的,还裹了件白色的衣裳,前头写了“王桃花”三个字,后头则是她的生辰八字。现在上面扎了密密麻麻的针。
“哼,死丫头,就是你夺走了咱们老王家的运道。你娘斗不过我,你爹也斗不过我,现在轮到你了。哈哈,我扎死你!等你死了,你所有的东西,老婆子我都会抢过来。”
那笑声就跟那夜里的老猫一样尖锐刺耳,极其难听。
窗缝里透过一线微光,落在刁婆子身上,花白的头发披散,嘴向左边高高扯起,涎水滴滴答答地流着,一对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稻草人,手里还拿着根针扎着,愣谁看了都得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