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坝子边上除了一圈盆栽花草,还有棵临盆孕妇那样粗腰身的泡桐树,此刻李官福就被缠毛线一样紧密捆绑在那上面。
“个狗东西傻子!一哈都不睁眼睛的傻子!她保佑你,你指望她保佑你!她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她是最坏最坏的大鬼子,你这些傻子。”
大约有骂一上午了,李贵就坐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坝子里做扁担。他一个人爆木花儿,一个人拉墨牵线,一个人劈斧拉锯,对于外界一切始终横眉冷对,一言不发。
黑娃背着手远远望了半天又走近望,站在李贵右边不远处,一会儿望望老子一会儿望望儿子,望老子时长吁短叹,望儿子时惊奇疑惑。
“他吃饭不?”他问李贵:“你把他放了试一下噻,他不上厕所吗?”
他怕李贵,也不敢走近,只不远不近的站着同他搭讪,摆出一副大人对话的范儿:“他是你们老汉你还把他绑起来,人家看到你不说你吗?”
李贵仿佛没听到一样,李官福只看见他的嘴动,不晓得他说了什么,跟他喊:“那上面有鬼,那庙上有鬼,你不要去,你不要走那里去,你离远点,他几个鬼得很,你搞不赢他,不要去,他死了要下地狱的,他有报应,你离他远点。”
黑娃望一眼没有反应的李贵,笑嘻嘻背着手绕到他那面去,笑道:“上面没有鬼,上面都是菩萨,他们在上面做道场吃会,今天菩萨过生,热闹得很呢。”
李官福一面同他喊,一面挣扎,恨恨的望着寺庙的位置:“鬼得很,没得好下场,一个都没得好下场,你看他现在安逸舒服,报应都在以后,他以后老了要在地上爬,要遭打死,饿死,手杆脚杆给他打断。身上肉要全部烂完。他会有报应的,鬼得很,你搞不赢他,你没得他厉害,他鬼得很。”
“哎呀我说的你听不到硬是。”他望一眼李贵,朝老头指手:“他们在上面吃饭,吃饭你晓得不嘛?吃会,没得鬼。你不信去望嘛,喊你娃儿把你放开,你个人上去望。”
一面说,一面转过去望李贵,小声嘀咕:“硬是听不到你这个耳朵,我说我的你说你的,哪里有鬼嘛,跟你说吃会呢你说有鬼,硬是。”
李贵正在拉墨,香樟还是没有槐树好,一根木头拉来拉去量了好几次还是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