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御前狠狠地哭诉了一番对圣人的担忧之情,待被问及长安之事,李齐物道:“庆王软弱无能,易为奸人所左右。”
“他上奏求援,称只要朕遣兵,即可守住长安,可是真的?”
“陛下万不可信。”李齐物道:“庆王一边遣使请援,次日便当众平反了三庶人案……”
“什么?!”
李隆基顿时大怒,须发皆张。
相比于背地里的各种勾当,这是在明面上否认他这个天子的权威,他决不容忍。
然而,更让他发怒的事情还没说完。
“不仅如此,庆王还称薛白是废太子瑛第三子李倩,已下诏宣告长安百姓。”
一言既出,众人皆讶,反应却各不相同。
高力士首先想道原来薛白真是李倩,庆王才是当年的知情人,若薛白未死,或是宗室之中最能平定叛乱、再造盛世的一个。
杨国忠则是想到了与薛白同起于微末的当年,心说原来是皇孙,难怪能像他那般上进,不过那竖子处心积虑终究还是死在正名之前,而他犹身为宰相,将挟天子入蜀。
李隆基那双原本怒瞪着的双眼则是眯了起来,显得十分警惕,更准确地说是后怕。
他早就意识到薛白的居心叵测,以及渐渐对他产生的威胁了,果然,竟是那么一个满怀仇恨的孽种。
“假的!”
他忽然暴喝了一声,眼前闪过的是三个儿子跪地诉冤的情形,是张九龄在激愤进言,是武惠妃惊恐大喊……前尘往事桩桩件件,他要厉声喝破它们。
“那不是朕的孙子,假的!”
李隆基竟是上前,一脚踹翻了李齐物,旋即回身把方才那诏书摔在李齐物脸上。
“朕要废了李琮,再诏告天下,那废物是被薛白给骗了,薛锈之子薛平昭居心叵测,上欺君王,下蒙百官,该开棺戮尸!”
一封诏书轻飘飘的,砸在李齐物脸上并不痛,但因为它,是夜,小小的陈仓县城里开始风波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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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已下诏了,废太子。”
一个宦官把圣人的衣物送出衙署浣洗,第一时间递出了这个消息。
很快,正在亲手缝补衣物的张汀得知了此事,放下手里的针线,牵着她的儿子李佋回到了住处。
李亨皱着眉在来回踱步。
张汀却没有马上说话,任由他发着愁,她径直坐下,道:“我想吃馎饦了。”
在战乱中的小县城,这显然是个为难人的事。李亨却是被她支使惯了的,当即招过李辅国,吩咐他去找馎饦。
张汀这才转嗔为喜,勾了勾手,让李亨上前说话。
“殿下可以一展抱负了。”
李亨闻言大喜,拉着张汀的手称了谢,方才快步而出,先去找到李俶。
“计成,速去准备。”
“是。”
吩咐妥当,李亨抬头看天,长舒了一口气,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天宝五载,他先因韦坚案牵连,无奈休妻,又因杜有邻案迫害,无奈休妻,这休掉的是什么?是他作为太子,甚至一个大丈夫的尊严。
如今,终到了把这一切屈辱还回去的时刻。
隐隐有歌声从高墙大院中传了出来,声音很远,但很美。
那是杨玉环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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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不停地抖着脚,听着属下官员的禀报。
“朔方节度使判官杜鸿渐想必很早就是忠王一系,早年在大理司任官,因对付薛白不成,被贬至朔方。这些年得了安思顺的重用,官位升得很快。我看他着急赶来,不似要迎圣人,倒像是要拥立忠王……”
说话的是杨国忠的心腹,御史大夫魏方进,功劳不显,却已是朝中重臣。
“我就知道,到了陈仓,李亨是不想入蜀,准备有所动作了。”杨国忠啐了一口,道:“我得让圣人处置李亨。”
魏方进听了不由着急,暗忖杨国忠凡遇事只会告状是没用的。
“右相,此事圣人当已知晓。”
“那为何不召见我?”
“该是……杜鸿渐不可轻动,万一逼反了他带来的朔方军。”
“那便棘手了。”杨国忠沉吟道:“我当拉拢禁军,早日带圣人南下才是。”
“事宜急,不可缓。”
“我去见陈玄礼。”
杨国忠才起身出门,迎面却与匆匆赶来的杨暄撞了个满怀。
“阿爷。”
“滚开。”
“我有事与阿爷说。”
“回头再说罢。”
杨国忠正要走开,杨暄却是一把拉住了他,附到他耳边道:“阿爷,有危险,我们得救杨家啊。”
“你在胡说什么?”
“李亨已收买了禁军,马上就要来杀阿爷了。”
杨国忠大怒,叱道:“谁与你说的?”
杨暄缩了缩头,眼珠子四下一瞥,却是吐出了一个死人的名字。
“薛白。”
杨国忠惊愣地瞪大了双眼,虽不知薛白如何还活着,确知对方前来必是为了带圣人回长安,他是绝计不允许的。
既然薛白未死,那便由他来弄死。
“竖子竟敢追来?他人在哪?”
“让阿爷去虢国夫人处便知分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