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县令时,富户私蓄圩田,导致圩堤决口。他不敢直接抓捕士绅,只能写告示令其自首。士绅们送来几个替罪羊,他也睁只眼闭只眼,拿着罚款去赈济百姓。
靖康年间,他多次上疏无果,然后就懒得再说。
金人扶持张邦昌称帝,吴懋也写了劝进表,随后羞愧自杀,却又被人救活。估计是被刺激到了,他开始不顾生死,痛骂为金人办事的官员。遂被送去金国,此后一直混吃等死。
稀里糊涂被放回南宋,做了明州知州,居然又开始和稀泥。当兵的骄横无度,不断索要钱财。吴懋不敢得罪武将,又不愿盘剥百姓,于是把自己能贪的钱都交出去。
就这怂样,让他跟蔡党作对?
朱铭问道:“本官欲停花石纲,你认为如何?”
吴懋回答:“正该如此,百姓之福也。”
朱铭又说:“今后的土贡,也按照定额征收。怎样?”
吴懋拱手:“太守仁慈。”
朱铭说道:“这两份公文,就由你来写吧。”
吴懋欲言又止随即领命:“是。”
朱铭又说:“再写一封举报信,写给京西南路提刑司和常平司,就说我扣押了几斤金子,跟衡口务的金课对不上。他们想要回金子,就自己派人来金州调查。他们若是不要,我就充作今年的麸金土贡。”
吴懋硬着头皮问:“需要在下署名吗?”
“对,你我一起署名。”朱铭笑道。
“是。”吴懋不敢反对。
这是个性格软弱的老实人,被朱铭逼着站队。
他根本无法拒绝,因为他是朱铭的直属部下,是朱铭所在州衙的秘书长。
而且在吴懋的内心深处,他认为朱铭是正确的,就该如此善待百姓。这种理念,来自于他从小受到的儒家仁政教育。
他自己不敢跟蔡党作对,有人在背后推一把,于是又有些胆量了。
这种胆量不大,因为有朱铭顶着,他幻想自己不会遭到报复。
同时又做好了被报复的心理准备,无非被贬去穷乡僻壤而已。甚至有点期待,自己居然也能为民请命,践行圣贤教导他的大道理。
心思百转纠结,情绪极为复杂。
朱铭继续说:“从今往后,你代我去督查库房,每个月都要查一次。我会不定期去检查,若是对不上,便算你跟李通判联手贪污了。”
吴懋张大嘴巴,表情难看有点像哭。
有些库房,知州可以随便打开。
但更多的库房,钥匙在通判手里,知州只有监督的权力。
今后让吴懋去监督库房,等于直接跟通判李道冲硬钢,李道冲必然把吴懋视为朱铭的心腹。
“去草拟公文吧,写好了交给我过目。”朱铭展露微笑。
那副笑容,看得吴懋背心发凉,这个知州太强硬了。
踱步离开黄堂,吴懋不知不觉来到戒石亭。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刻着这十六字的戒石,是宋代每个州府衙门的标配。
呆立在戒石亭前良久,吴懋把十六个字看了又看。忽然就热血上涌,自己即将为民请命,跟那些奸党斗智斗勇。
吴懋兴冲冲回到办公室,一边研墨,一边构思公文的遣词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