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庆国。
临时行宫。
殿内。
一道道橘金色的幔帐落下,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偌大的空间内缭绕着袅袅熏香,只是这香不似烟柳青楼的勾人之香,也不似大家闺秀的楚楚之香,更不同于寺庙道观中的肃穆之香,而是一种纯粹的……威严!
明明没有经过特制,也没有添加任何药物,就是普普通通的熏香,可在众人的鼻腔之中,闻到的就是一种无上的威严。
一名接着一名,身披甲胄浑身杀意的将军,在跨过大殿门槛的瞬间,身上的煞气就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他们搁在数十丈外的位置就纷纷跪下,竟然是不敢抬头去看幔帐,眼神望着地面,只有深深的敬畏。
“陛下……”
“结束了。”
“三州已经被盛人控制住。”
“唐王李恭……”
“不知所踪!”
“三州之内的八万大军死一半降一半,基本上等同于全军覆没!”
“此一役后,三五年内,我庆国边境只怕是都要休养生息。”
“……”
没有应答。
沉默。
就仿佛他们说的东西,根本就是废话。
可是也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于是,所有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没敢动弹。
“这……”
为首的一名大将,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还需我们汇报什么吗?”
“对了对了!”
角落里的一人猛拍脑门:“陈三石,那个陈三石的卷宗末将带回来了,险些忘记,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一名女官走来,把卷宗拿走,然后又送到幔帐之后。
“哗啦——”
静谧的大殿内,响起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清晰无比。
羊脂玉般的柔荑顶端,是腥红如血的蔻丹,熠熠金辉的龙袍宽袖和泛黄的纸页交叠在一起,良久之后,它们的主人才发出一声冰凉中透着威压的冷笑:
“一个山野猎户,倒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
潼南府。
“殿下!”
“胜了!”
“胜了啊!”
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里,跪倒在围炉煮茶的老者身前。
“三州已经!”
“全部光复!”
“……”
“三千,破十万。”
黑衣僧人倒抽一口冷气:“阿弥陀佛,即便是兵家之祖,也无此耀眼的记录啊!更不要说,当时的虎牢关,只有两名玄象,其中邓丰,还是庆国的降将,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只是让他去坚守,结果……大破南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
太子爷说道:“将来我大盛有此良将,即便有众多外敌,又有何惧哉?”
“对了殿下,此次战事陈三石所用的战术固然高明,但其中也还是有些古怪的。”
黑衣僧人顿了下,“据说,银松崖一战,有天降滚雷,虎牢外三千破十万的那天,也起了一场诡异的弥天大雾,还有房青云的笛子……
“天书是陛下赐下来的,但是列出战阵的效果,却是出乎意料。
“想必是房青云他们手中有什么使用之法。”
“这些都是后话。”
太子爷给自己斟茶:“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房青云,事成之后,孙象宗的势力也是稳定局面的一大关键,只可惜啊,本宫多次暗示,他们也不肯相助。”
“阿弥陀佛,想必是督师大人和皇室结怨已深。”
黑衣僧人说道:“好在督师寿元无多,扩营之后只需要火速分割控制八大营,凉州从此以后就算是彻彻底底掌握在朝廷的手中,等到殿下登临大位,务必处理好这一辈年轻武将,绝对不能再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是啊,我大盛朝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早就岌岌可危。”
太子看着天空:“老姚,如今东境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事成之后,你为国师,以后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收集香火。”
“多谢殿下,除此之外……”
黑衣僧人说道:“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次东征,陛下有些过于支持了吗?甚至还不惜动用内帑,贫僧觉得……”
“太祖之宝?”
太子爷猛然想起关键信息:“据传,太祖立国之后,给后世儿孙留下过镇国之宝,至今不知在何处,父皇当年甚至不惜挖开过太祖的陵寝,也没能有所收获,莫非……在紫薇山的太庙之中。”
“很有可能。”
黑衣僧人郑重道:“殿下,事关重大,我等最好是能够先探寻一番,要是能够抢先一步得到太祖之宝,决胜的概率必然要大上许多。”
“那就安排人去找。”
太子说道:“当然,最好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殿下!”
院落门口,侍卫通报道:“世子和崔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招手。
“父王!”
曹樊急匆匆地走进来,先是一拜,紧接着就说道:“父王,沙将军死了,你知道吗?”
“沙将军?你是说,那个沙文龙吧。”
太子爷淡淡道:“这么一场大仗,才伤亡三五百人,牺牲一名玄象大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等到论功行赏之后,本宫自然会给他应尽的封赏,不会亏待我大盛的任何一位忠臣。”
“不是决战死的!”
曹樊补充道:“父王,是大战结束之后,陈三石安排他去清剿残余骑兵……”
“等等。”
太子敏锐地察觉道话中的异常:“说吧,你们在凉州,都给本宫结了多少仇家!”
“噗通”
曹樊跪倒在地:“父王,儿臣没有啊,儿臣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争夺选锋魁首,试着看能不能把督师拉到咱们这边,但是魁首只有一个,我和他有不愉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父王明鉴啊!”
“殿下,奴婢作证。”
冯公公连忙跟着跪下:“世子殿下在凉州一直行事低调,为人谦逊,从来没有惹事生非,为了争夺选锋魁首,甚至不惜去修炼烈刀,以至于折损寿元!”
“你……”
太子看着世子,忧愁地说道:“罢了,确实是本宫让你去的。”
当初的携民渡江。
从兵家上来讲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当时蛮族的主力都在安定府,连个将军都派不过去,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冒险的行径罢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乡野走出来的村夫,能有如今的成就?
“父王!”
曹樊控告道:“当初选锋的时候,儿臣和他打红过眼,后来在明州战事中,沙将军也只是不同意他的策略,起过争执而已,他就……此人阴险毒辣,儿臣只怕将来……”
崔从义也跟着说道:“殿下,沙将军离开之前,确实说过,陈三石可能会公报私仇,当时他还跟范将军提出要求换个人过去。”
“行了。”
太子打断道:“本宫知道了。”
“殿下。”
黑衣僧人说道:“如果贫僧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玄甲军也会被安排到紫薇山,三千玄甲虽然没有武圣和玄象,但多少也是股力量。”
“……”
太子一只手捏着茶盏:“老姚,有可能把他拉拢过来吗?”
“可能性不大。”
黑衣僧人分析道:“此人是陛下一手提携的,严良的儿子也一直跟在他手底下,再加上还有孙象宗这层关系在……当然,如果能拉拢的话还是尽量拉拢,就算拉拢不成,此良才也尽量不要伤了,事成之后,他自然也还是殿下的臣子。”
“父王!”
曹樊恳求道:“陈三石他……”
“你是世子,他岂敢?”
太子爷叹息道:“罢了,崔从义,接下来你和曹樊一起行动吧,还有那位张癞子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们去处理,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要去惹任何麻烦!”
……
昆仑山。
“陛下!”
大太监黄鸿呈来战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呵呵~三千破十万。”
隆庆皇帝亲自浏览完毕,眼神中的情绪已然不是单单的震惊和喜悦,其中,也包含着忌惮:“黄鸿啊,你说说,换成孙象宗指挥,能做到这一步吗?”
“只怕也做不到。”
黄鸿低着头说道:“那可是十万人呐,更为关键的是,陈将军手底下的三千人马,才磨合不足两个月,这一场大战下来,伤亡不过三五百人。”
“这么说,他比孙象宗还要强?”
老皇帝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淡淡弧度:“朕的大好江山,还真是人才辈出。”
“奴婢以为,主要还是天书。”
黄鸿徐徐道:“上面的阵法在他们手里,可肯在京城里练出来的效果不一样啊,诶哟,奴婢多嘴……”
隆庆皇帝冷哼:“朕就知道,房青云他们藏着东西,随他们去吧,朕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只要是能对我大盛朝有用的,就都是功臣。
“不管怎么说,这次收复三州,光复太庙,也是天大的喜事,,
“黄鸿,叫司礼监拟旨吧。
“还有礼部也要着手开始准备。
“紫薇山封禅祭祖,京城内的文武百官,还有着这几次战事的功臣,全部都要去太湖府等着。
“朕,也要亲下东南。”
……
太湖府。
此地是三朝古都,本就是东境最繁华的府城,没有之一,再加上凌州战乱主要是在虎牢关一带,其余地方的绝大多数百姓幸运的没有受到直接波及。
但也仅仅是没有受到直接波及而已。
整个东境三州,近些年都收成不佳,一场大战下来,再加上南徐十万大军入境强征,短短几个月就吃掉百姓的大部分口粮。
又刚好是春季,本来就是最难熬的日子,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开始饿死人。
陈三石本打算按照之前的做法,直接杀几个名声臭的官员、宗门,然后开仓放粮,结果遭到上面的拒绝,声称这些人已然归顺大盛,接下来地区的长治久安还要靠他们来维护,不能滥杀“无辜”。
恳求调用少量军粮,孟大帅也是婉言拒绝,说军中粮草要时时刻刻保证富裕,百姓可以死,当兵的不能饿死。
至于从其它州府调粮食过来……
就更加难如登天。
陈三石根本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能力。
可是。
日日又有百姓来寻他,不是告状就是求吃的。
贪官,陈三石是杀不成了,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出钱,买来一些粮食,日日在门前施粥,基本上每天卯时他所住的府邸门前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他如今,钱是够用的。
武道境界越往上,需要用到的资源也不是钱能买得来,能帮就尽力帮。
房青云也跟着掏银子,汪直也拿出许多,但是他们都嘱咐,这件事情不要闹大,否则的话会对朝廷造成不好的影响,给自身惹来麻烦。
陈三石便把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家书!”
数日过后,来自各地的书信送达。
骑兵挨家挨户地送着信笺。
战事结束,自然也就意味着畅通无阻。
绝大多数兵卒,都能和家里取得联系,只不过时间比较漫长。
陈三石的信,是督师府海东青加急送来的,要快上许多。
他放下手里的长枪,拆开信封。
信里的内容,大概就是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怀,不知不觉间又是半年过去,连陈渡河都开始咿咿呀呀,再有半年就能开口说话了。
孙不器突破炼脏,孙璃突破化劲。
如此种种……
基本上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总之,平安就好。
“香火又用光了。”
陈三石拿着玄珠,感知着里面的存货。
香火这东西,真是不禁用。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405/2000】
上次香火神教给的香火可不少,但也仅仅是提升了四分之一而已,想要修炼到大成,要么灵气,要么还需要大量的香火。
还有白色玄气。
虎牢关之战。
陈三石一次性把积攒的玄气用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