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芜湖,马上就回家了,等我!

顺着船师的目光,船员们这才注意到,黑暗的浓云中未被雷光照亮的暗影,正是那连携远山的庞大之躯。与大漩涡中央如山脉般可怖的身影相比,舰上装饰的兽类骨骼仿若幼崽。

仿佛要向如幕墙般宏大的魔躯上发泄凡人的一切恐惧与妄想,随船师的命令,舰侧巨弩陆续击发,磐岩弹丸与带倒钩的玄铁鱼又在海兽的躯体上留下了可怖的伤痕。

海中恶兽因剧痛而狂啸,翻腾起赤红的巨浪,猛力拍打船身。巨舰险被海兽的冲击掀翻,甲板因汹涌的赤色潮水而难以行走。水手们浸没在腥臭的洪流中,咒骂着司掌一切元素的诸多神灵,徒劳地将磐岩与利矛向巨兽射去。

冷酷的船师从不为命运交付的敌手恐惧,船赠的少女亦以歌声回应海兽的咆哮。巨舰围绕着巨兽、顺着乱流旋圆; 承受着利齿与毒爪的冲击,用弩炮、鱼叉、投石,乃至凡人的血肉之躯发泄着惧怖与怒火。

待到海兽的巨躯伤痕累累,海面上触须与利爪断裂殆尽;船师的大舰也已经疲敝不堪——半数桅杆已然折断,半数弩炮已经支离,半数船员成了恶兽的晚餐,甚至他引以为傲的大剑也已折为两半。这是一场必败的挑战,如同幼童挑战巨人那般。

重伤的海兽深知敌手已失去威胁,于是浮上海面,旋开利齿满布的巨口,欲将动弹不得的巨舰一口吞下。

第三卷

——潮息——

月亮被黑云遮蔽的时刻,船歌未息。

暴风渐止的海面上,破碎的巨舰缓缓滑向深渊。

海兽螺旋状的巨口大开,体腔内传出沉雷般低吟。海中恶兽心满意足,张开坚硬的礁岩眼睑,想要最后一见不自量力的对手,却将脆弱的巨眼暴露给垂死的船师。

他望见了绝佳的机会,而透过他渺小的双眼,海兽望见了比海渊更为黑暗的心。

风暴的最后一道闪电点亮天空,巨舰的船在巨兽的旋齿之间裂成两半,又被搅成碎片,就连龙骨的尖叫也被浪声淹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一切复归黑暗——直到狂怒的咆哮又在黑暗的海面上响起

船师将断剑深深刺入海兽的眼中,一次接着一次,直至秽毒的狂潮溅满他的全身,直至断剑的利刃也断在巨兽破裂的眼球里。

当船师被无数锋利的指爪掣住,面临凶险的命运之时,他依然在用拳头、牙齿和指甲战斗着。直到他将被海兽的利爪撕成碎片时——

熟悉的船歌随着咸腥的风而来,海兽暂缓了动作。

[与我同咏唱海洋的离歌,我喜悦的歌。

[待到海流风向正确时,我将与他别离。

r 我听见故主的召唤源泉正待我归去。

[ 请记住我与失却的主人,重复这旋律。

[终有一日,你会寻得我,沉睡于渊底.…

一一或许在那时,你也已被深暗漩涡吞噬。]

海中巨兽的触须如御座般盘虬升起,歌唱的少女正仰卧其中。任利爪刺破皮肤,触须钳紧手腕,任衣裙在海面飘散,她仍向船师唱着告别的歌。

然后,少女被海兽温柔地拥入黑漆的海中。

在海洋被无常灾祸统治的时代,浮浪之人朝生暮死。船师在陌生的商船上醒来,他已失去了自己的船与所有船员,徒留满身疮瘦,与一个永远回荡着空灵船歌的深海旧梦——

[待到海流风向正确时,我便出海为她寻仇,沉迷涛声的人儿……]

——————

《蒙德高塔》

第一卷

在久远的贵族时代,蒙德城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塔。虽然名义上为纪念风神巴巴托斯而设,实际上却只是贵族们宣示自身权力的标志。在那个黑暗的时代,平民在贵族的统治下饱受压抑,只有在羽球节能够享受到有限的欢乐。

这年的羽球节,高塔上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异域少女,她名叫伊娜丝,是远方游牧民族的流浪歌手。一时间,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被她的风姿吸引,无论贵族还是奴隶,老人还是孩童,都争相观看她抛掷羽球的姿态,倾听她吟诵异域诗歌的歌喉。

[巴巴托斯的祝福属于大家每一个人,这样的日子里还苦着脸才是罪过!!]

这样歌唱着,伊娜丝将节庆期间的收入散发给了城里的穷人和孤儿。

一个瘦削的身影混迹在人群中,他便是当年的大主教。大主教对伊娜丝一见钟情,但对神的忠贞信念令他为自己不可抑制的情感深为屈辱。看到伊娜丝任性的行为,他又为这异邦少女触犯教会布施贫民的权利而心生恼怒。

众所周知,在今日蒙德城的信仰中,风神巴巴托斯从来鼓励人主动追寻所爱,投身自由。但在那个风神沉眠的压抑时代,由于贵族的高压统治,民众的贫穷和魔龙的肆虐,自称[正统]的傀偶教会主张禁欲清修,以此免受魔神的惩罚,象征风的竖琴也只许演奏被认为[圣洁]的歌曲。然而事实上,[神罚]更多不过是贵族掩盖自己横征暴敛,为限制平民的自由而编造的借口罢了。

[如果让这个女孩留在城里的话,想必大家都会被她迷惑吧。这家伙究竟是怎样的魔女呢?]大主教这样揣测着。

于是,大主教阴谋抓捕伊娜丝,打算把她囚禁在教会听候处理。由于贵族时代的惯例,被选为抛球少女的女孩在庆典结束后需要在贵族宫廷服侍三天,三天内受贵族保护,大主教便设计让养子奥克塔维潜入宫廷,劫走伊娜丝。

奥克塔维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刚出生时便被迷信的父母遗弃,却被大主教抚养成人。他在幼时曾经被市民当成引来魔龙肆虐的噩兆而遭到殴打和排斥,只有主教愿意保护他。奥克塔维饱尝世间冷暖,只有大主教如父亲般照料他,因此他近乎无条件地信赖着大主教。

[我要你把昨天那个抛球少女带来,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

在大主教的命令下,内心单纯的奥克塔维趁着沉沉夜慕爬上了宫廷客房的阳台。但看到月光下哭泣的少女,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一阵波动。只顾在阳台呆望少女的奥克塔维,恍然间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直到贵族仆人们喧哗突起,将他和少女从纯洁的静默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