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潘逸影开始抖动，控制不住的抖动，“我没杀她。”

“你没杀她，你害死了她！”

“没有！”潘逸影猛然站了起来，她疯癫一样喊着，“没有，我没有害隗葵，我也没有害她的女儿。”

“我们已经拿到了Doctor L· Leo接过的电话录音，你说不是你，只要做一下声音对比就行。” Doctor L·Leo的手机设有通话自动录音，每当录满之后，他就会转移到云盘里。他是医生，难免会遇到医疗纠纷，所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即便是很多年前的录音，他也没有删过。

“我没有，没有！”眼泪流下，她无助的看着潘老太，“奶奶，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害她们，我没有，她们的死与我无关。”

潘逸影的银行账户被掉出，账户的流水信息也被一一调出。警局有一个小程序，只要输入关键词，就可以自动筛选流水。

“隗葵在A区中心医院建档后，贾倩的账户收入了一笔十五万的转账；江若生出生后，又收入了一笔三十万的汇款；江若生死亡前一个月，后一个月，分别收入一笔八十万汇款，一笔一百二十万汇款。这些都是出自你的账户。”谷新一看着她，“之后的每一年，你都会按时汇一笔钱给贾倩在国外的账户。”一直持续到上个月。

“除了这几笔之外，你还提取了好几次现金。”一次一百万，一次两百万，一次三百万……这三次，分别对应上了丁诚远被杀前后，王亮妻子失踪前。

潘老太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示意她坐下，看着眼神坚定的奶奶，她的心总算定了些下来。

“你们凭什么笃定这就是小影打过去的？”她微微扬着下巴，带着倨傲。“我给了她无数张卡，加在可以转账几千万，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哪张是哪张。”冷哼一声，“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小影转过去的。”

谷新一看着她，微微皱眉，“不是她是谁？”

潘老头斜窥了他一眼，“也许卡被盗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潘逸影，“早让你细心些，别什么都乱扔乱放，你偏偏不听，看看，都弄出些什么事。”

潘逸影低着头，她的胃，撑的难受，冷汗一层层冒出来。

“即便是卡丢了，谁能知道她的密码？”潘老太咬死了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潘逸影害死了江若生，更没有证据证明，是潘逸影杀害了隗葵，重伤了杨三。

“丁诚远是谁？”潘老太微微眯眼。

“警察。”莫戕微微站起，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潘老太，“潘逸影现在涉及的不仅是江若生被杀案，还有两起杀警案，一起重伤案，以及多起故意杀人案。”王亮妻子儿女母亲被杀没有查清楚，毒鬼被杀没有查清楚，隗葵被杀、杨三重伤，以及黄呐的死……这些被杀被害案，不说全部都是潘逸影做的，只要她沾上一两起，江鹤卿就能让她在监狱里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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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与小影有什么关系。”老太太也站了起来，直直看入莫戕的眼睛，“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们已经认定了小影就是凶手？”她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们，你知不知道小影是什么人，她是我唯一的孙女，她要什么没有，杀人？”她哼了一声，“可笑。”她转头看向律师，“将这些都记下来，你损害了我孙女的名誉，就是损害了我公司的名誉，我不仅要投诉你，我还要告你。”

安楷澄将火机装回口袋。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西装，收腰的款式，勾勒着劲瘦的腰身，他是少有的，能将红色的西装穿的如此好看的人。他看着潘老太身后的三个律师，“忘了告诉你们了，我除了是警局的顾问律师外，还是他的律师。”他拿出名片夹，从里面掏出名片，双手递给了潘老太。如果他们有自信能够打得过他，大可以去起诉。

谷新一看了安楷澄一眼，附和道，“莫副局，算了吧，你和莫中将去连家游轮拍卖会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了。”莫戕是不该碰这个案子的，他曾经与隗葵起过冲突，按理说他应该被隔离在外，不过上面没下文件，局长也只是说一句让他别碰，他们听到当没听到。

连？游轮拍卖？潘老太眼神闪了闪。

谷新一对着潘老太笑了笑，“就是连家的游轮，连家的拍卖。”潘老太这么多年四处周旋，也没能进去的拍卖会。圈子之所以叫圈子，是因为很早之前，就已经固定住了，若非国本动摇，圈子不会轻易动。若想进入早已固定的圈子，要么像莫家一样，运气极好，傍上了一个两个富婆，要么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只要能坐稳了，所能够获得的收益，将会是代价的几倍甚至于几十倍。

“对了，我查过您家里的户籍，户籍上显示您还有一个孙女，怎么能说就一个孙女呢？”潘家有两个孙女，一个姓潘，另一个也姓“潘”。潘不晚，姓潘却非潘家人。“您的儿媳妇，嫁给您儿子的时候是二婚。”二婚带着一个女儿，当时潘不晚五岁。潘母嫁入潘家之后，隔年就生下了潘逸影。老太太一心偏着自己的亲孙女，将她宠惯的无法无天。潘母心寒婆婆以及幼女对长女恶语相向，不留好脸色，便将长女送出了国，不给她回家，一心一意照顾起了小女儿。可小女儿在奶奶的挑唆下，一直觉得妈妈偏心姐姐，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更是因为姐姐各方面都比她优秀而心生怨恨，愈加埋怨为难起潘母。也正是因为她的任性、为难，才会让潘母失足摔死。

潘母死后，后事是潘不晚回来办的。一切都办妥之后，潘老太生怕这个与自己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女，抢夺亲孙女的遗产，匆忙将她赶走了。从此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老太太看向谷新一，“你怎么知道？”

谷新一笑了笑，“她是我大舅妈。”七年前跟他家大舅舅结婚，三年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现在在投行工作，是金融控制部门主管，年薪千万。

谷家虽然是做生意的，在国内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家族从1945年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国外，甚少回国，在国内也没有任何的产业。1945年抗战胜利，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联合国成立。

谷家的祖上全是地主，侵华战争全面爆发之前，他们感觉到危险，将一部分土地换成了金条偷偷藏了起来。战争结束后，他们没有像别人一样开心，反而是又偷偷卖掉了其余的地，将一切都换成了金银或是珠宝。

大分之后必会大合，而合，便意味着新国的建立。当时的国内很穷，非常非常的穷，若想改变逆势，改变贫穷落后，就要激励所有人一起努力，为了共同的国家努力。而要让所有人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就需要有能够激励他们的东西。当时的人民最缺什么？一粮食、二房地、三做主人。

地主阶级少，百姓多，国家的建设需要人，那打击的对像便会是小范围的地主阶级。收了他们的房地，平均分给其他人，并由此告诉他们，我们这个国家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只要努力，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国家就是你们最大的支柱。

谷家走了，先是坐船去了俄罗斯，然后由俄罗斯转去马来西亚，最终在澳大利亚定居。当时与他们家族一起离开的，还有一户唐姓人家。

事件的发展也如谷家祖先预料的一样。他们不曾苛待过佃农，家中的财产是一代又一代的辛苦积累，自然不愿意双手奉上。

潘老太身后的律师，已经有人开始搜索谷家的信息。

“说起来，我回国也有几年了，竟然没听过潘家。”谷新一一边打着字，将键盘敲的当当响，一边近乎自语道，“也是，不是一个圈子的，当然不知道。”圈子里的人与圈子里的人一起玩，交朋友，联姻，圈子里的人甚少与圈子外的人玩在一起。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都很现实，他们的婚姻都与利益挂钩，他们对伴侣的要求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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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个圈子，有点像印度种姓制度。以婆罗门为中心，划分出许多以职业为基础的内婚制群体，即种姓。各种姓依所居地区不同而划分成许多次种姓，这些次种姓内部再依所居聚落不同分成许多聚落种姓，这些聚落种姓最后再分成行不同行外婚制的氏族，如此层层相扣。

潘老太执掌大权多年，她的威压一直很强，可在更高更小的圈子面前，为了她辛苦打拼的事业也好，为了她的儿子也罢。即便是面对如此年轻的谷新一，她也要收起她的威压，收起她的不满。谷新一的姓氏，他的出身，就是家族自他出生起就赋予他的地位。

这就是阶级，难以跨越的阶级。

安楷澄架腿坐着，“老太太，我记得潘法也不大，今年才五十多岁。”他笑着，“五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潘法缅怀了妻子这么多年，也足够了。”五十多岁，还有时间再生一个继承人，重新培养。

潘老太听懂了他的暗示，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想抱孙子，只是儿子法官的身份，以及那些年，老太太要顾及潘逸影的心情，这才从未提过。她看了一眼潘逸影，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她孙女做的，如果让警察找到了证据……与其到时候企业、儿子跟着她颜面尽失，不如……眼珠一转，她已经在心底将事情的利害做了对比、评判。眼睑一垂，什么心思都没有露出。

“奶奶，真的不是我干的。”潘逸影心中一拧，没由来的慌乱了起来。她抓着潘老太的手，一脸的惊慌、委屈。“奶奶，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卡丢了，不知道被人转了这么多的钱，那这张卡的消费你们也不知道了？”到昨天为止，那张卡还有消费记录。

“奶奶？”潘逸影不停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与我无关。”

“CLI ICE当季限量款C字母耳环，国内只有三副，只要问一下就知道都有谁买走了。”潘逸影的耳朵上，戴着的就是C字母耳环。全耳环以红色碎钻镶嵌，又大又土。

潘逸影下意识地握住了耳朵，抬眼看去，便看到了谷新一似笑非笑的脸。

“潘小姐，如果你不能解释为什么要转账以及提起现金，恐怕你今天是走不了了。”莫戕微微一笑，“我们会循例扣留你四十八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