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又在哪里？

“你知道他为何要自称‘少主’吗？”上官无汲又问。

冥王当然知道。

因为皇上才是他的主人。四皇子是皇上的爱子，所以是他的少主人。如今主人要他豁出生命去保护的少主人死了，他也该以死向主人谢罪。

冥王的手不由颤抖起来。跟皇上一样，他也已经老了，就连这双手都没有了年轻时的力气，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双手亲自结束他失败的人生。

“不是因为皇上，是因为你。”上官无汲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平静地道，“这些年来，你不离不弃地守护在他身边，传递着皇上对他的心意。其实在他心里，早已把你当作父亲一样看待。所以他让你当‘冥王’，而自己却自称‘少主’。”

冥王全身一震，正缓缓伸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停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上官无汲接着道，“是在京城的一家烧饼铺里。当时你带着小钧在门口玩耍，而朱载圳就在里面学做烧饼。当时我很惊讶，怎么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干这么粗俗的活？直到两天前他才告诉我，你们家以前也有一家卖烧饼的小店铺，后来你双亲被强盗所杀，你才进了兴王府。他开这家烧饼铺并不是因为好玩，而是他想让你高兴而已。”

“真……的？”冥王不由自主地问，尽管他的心里有一万个难以置信，可不知为何，在这一万个难以置信之中还隐藏着一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的期盼。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因为这些年来他对你的态度也跟对他父皇一样冷淡，更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贴心话。谁让他的个性就是如此呢！你可知道，那家烧饼铺的房契地契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你才是那家烧饼铺真正的主人。”

冥王又是一震。

“他知道，他的死对你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你一定会以死谢罪。但他要我告诉你，他希望你活着。他希望你放下冥王座，放下你对兴王府的责任，去京城好好地经营那家店铺，在余下的时光里好好地为你自己活着。”

上官无汲说完就静静地等着。在她的视线中，冥王的脚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最后“噗通”一声，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跪了下来。

小主，

他用同样颤抖的手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冥王面具，露出了一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这张脸上官无汲见过。他就是当时带着小钧、跟在朱载圳身边的老仆人，她在烧饼铺里见过一次，在晴雨阁里又见过一次。那时的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老仆人竟会是冥王座的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