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陶埙

林语道:

“前辈缪赞了,名家我们还不敢当。”

韩飞虎道:

“若论天下之乐,衡山派乃是翘楚,除了曾经的日月教,再没有哪一家哪一派能比得上了。宫廷雅乐我也听过,但却总觉得浮泛虚假。那些乐师空有好乐器、好技艺,却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身边的人,不敢显露丝毫的个人情志,一个个像是埋死在了人群当中,完全照着曲子分毫不错地奏。就像一滩死水,乍听很不错,多听却令人生厌了。”

林风庭道:

“雅音正乐更重气度,重规章典范是对的,在重要场合不能出错,谨慎些情有可原。”

韩飞虎道:

“我看不止,他们的情志长时间屈曲,就算是按部就班奏出来,仿佛也有股怨气死气。”

林语道:

“他们屈心抑志,也是身心均不由己,反而比为人、做官还要艰难。”

众人不由得点头,都很认同这句话。韩飞虎道: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耻’,非吾韩氏先祖不耻,而是其时之自比君子者所不耻。不过此事却可见其因矣。宫廷乐师屈于众人之下,谨小慎微,自甘卑小,屈身屈心,被引为工匠之类,又无能以抗,只得逆来顺受,为那几个臭钱费尽心机巴结。衡山派却大不一样,昂立天地,践游山川,寄心风月,以琴悦情,实吾爱乐者心所向往。若一出世,那便是与人杰争雄。琴剑合一,不平事一剑了之,不屈心不屈身,自是人间大丈夫。”

林风庭道:

“多谢前辈厚赞!没想到前辈原来还是昌黎先生后人,您也喜欢音乐吗?”

韩飞虎道:

“我年轻时在江湖上耍过些日子,得一个砍柴的老人家指点过枪法和呼吸吐呐之术,也从他那里学会了吹陶埙。”

说罢,韩飞虎从袖中拿出陶埙吹奏起来。

埙与箫风格近似,低沉、沧桑、哀婉,同时又古朴、浑厚。唐人郑希稷有赋赞曰:

“至哉!埙之自然,以雅不潜,居中不偏。故质厚之德,圣人贵焉。?於是挫烦淫,戒浮薄。徵甄人之事,业暴公之作。在钧成性,其由橐龠。随时自得于规矩,任素靡劳於丹雘。乃知瓦合,成亦天纵。既敷有以通无,遂因无以有用。

广才连寸,长匪盈把。虚中而厚外,圆上而锐下。器是自周,声无旁假。为形也则小,取类也则大。感和平之气,积满於中。见理化之音,激扬於外。迩而不逼,远而不背。观其正五声,调六律,刚柔必中,清浊靡失。将金石以同功,岂笙竽而取匹?及夫和乐既翕,燕婉相亲。命蒙瞍鸠乐人,应仲氏之篪,自谐琴瑟;亲伊耆之鼓,无相夺伦。嗟乎!濮上更奏,桑间迭起,大希之声,见遗里耳。则知行于时、入于俗,曾不知折杨之曲。物不贵,人不知,岂大雅守道之无为?夫高则不偶,绝则不和。是以桓子怠朝而文侯恐卧,岂虚然也!为政者建宗,立乐者存旨,化人成俗,何莫由此。知音必有孚以盈之,是以不徒忘味而已?。”

小主,

韩飞虎的吹奏的曲子是古名曲《渭城曲》,又叫《阳关三叠》。原曲在宋时便已失传,明人根据同名的琴歌又改编出了属于明代的《渭城曲》,弘治四年刊印在《浙音释字琴谱》中。传到后世,又被再次改编,也就是现在大家能听到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