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南宫炽阳篇(上)

太傅夸我画的花十分传神,恰逢父皇要过寿,太傅说让我画一幅寒梅傲雪图。

因为父皇正是凛冬出生,梅花可比拟他高洁不屈不挠,傲视一切的品性。

于是,我不眠不休地画了整整两日,那曾是我少年最为得意之作。

可是,父皇众目睽睽之下,拔剑将这幅寒梅傲雪图劈砍成了两半,扔在了我的身上,说我大逆不道,说这幅画寓意不祥。

我的手也被父皇锋利的剑刃所伤,血就顺着我的手腕流淌下来。

不知为什么,我看着血滴滴答答的下来,却始终不觉得疼,只是麻木地站在那,看着父皇,好像我就是那幅画,被父皇给劈成了两半的,是我。

贵妃因为我惹怒了父皇,让她的总管太监过来掌我的嘴。

就在贵妃的总管太监巴掌要落下的时候,太傅一把掀翻了掌事的太监,跪在了父皇面前,说他教唆我画了这幅画。

这件事,以年迈的太傅揽下了所有罪责,被打了二十大板结束。

太傅因为被打了这一顿而缠绵病榻,我去看望他的时候,内心羞愧愤恨不已,我已经许久不曾落泪的双眼不知为何涌上了一层薄雾。

当那只颤抖的手抚摸我的额头,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的床榻边泣不成声。

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泪眼斑驳,握着我的手说,“无情无爱才能无挂无碍。

不要怨恨,不要悲伤,今日你所历之劫难,定会成为你坚韧心性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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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王殿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老夫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足矣,足矣。

吾愿以这副风烛残年之躯,助大殿下扶摇直上,成就帝……”

他没说完,便撒手人寰。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帝位于我,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我从未奢望,也不愿陷入皇储之争。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丝温情,然而,世间却又少了一个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人。

太傅走后,我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畅聊的挚友,我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不知自己为何而活,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每日读书,习武,日复一日。

与从前不同的是,将军为我选了一千精锐,于山中秘密训练,这是我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心腹部队。

将军说,他们属于我,完全服从于我,会誓死守护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与他们一同训练,同吃同住,听着他们讲述自己的家乡,家人,还有见闻,然后嘻嘻哈哈的笑一场。

那是我这十几年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记得这一千人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笑容。

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皇宫的任何聚会于我,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应酬,我再无期待。

我想,或许太傅说得对,无情无爱才能无挂无碍。

皇宫于我不过是牢笼,是围城,我开始庆幸,我始终是自由之身,城外之人。

我十二岁那一年,父皇一道旨意,让我随将军一道去往战乱的边关收复失地。

那是原本踌躇满志的我第一次直面鲜血淋漓,死亡绝望。

那一刻,我才知道,活着,本身就很可贵。

我看到了饿殍焦尸遍野,病患重伤满城。

这里没有大皇子,也没有凛王,我只是一个士兵,受将军之命,上阵杀敌,发放救济粮,带领众兵将安置流离失所的民众。

我曾见过身着粗布麻衣,满身补丁的年轻夫妇满目笑意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儿,让孩子将唯一一碗米粥吃了个精光。

我也曾见过,当敌军来袭,那些普通的边关百姓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孩儿护在身后。

因为好奇,我也曾问过为何?

为何他们愿意倾其所有,为自己孩子贡献,为何,若是二者择其一的生机,爹娘会把生机留给孩子。

他们都说,这是理所应当,趋于本能,天经地义。

那一刻,我从未如此的希望,我没有生于皇家,只是个平民人家的普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