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别跪,别让人认出我来。”
“诺!”
公孙卿连忙吸了下鼻子,将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那点眼泪擦拭干净,却还是忍不住对刘据连连道谢,
“殿下待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就算脱了奴籍,在殿下面前也依旧是奴婢,此生绝不更改,如有丝毫异心,必遭天打雷劈!”
从代天子候神的宠臣,到如同猪狗的奴仆,如今再成为太子舍人。
这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的人生,令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珍视这次机会,全然已经忘了当初他落得这个下场,其实也是拜刘据所赐。
若教刘彻看到这幅情景,恐怕又免不了要感慨这个逆子已经掌握了御人之道的精髓……
然而听着公孙卿这番话,刘据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明明是官员,却坚持自称奴婢,这不就是刘彻身边的宦官?
比如苏文那个黄门侍郎,再比如常融那个小黄门,这些人虽是刘彻的近侍,但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
而且这个时代的宦官还不必是太监。
事实上这年头就连宫里的宫人也没多少是太监,只有少数人因为犯了错被施以腐刑才会成为太监,比如如今的协律都尉李延年,再比如后来的太史令司马迁。
所以,宦官都有了……自己这算不算提前向天子之位靠拢?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又听公孙卿继续说道:
“另外殿下,还有一件事奴婢一时还吃不准,只是一种奴婢的感觉,奴婢总觉得这些矮小野人看向我等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刘据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就总是那种敬畏之中夹杂着些许贪婪和觊觎的感觉,使得奴婢总是怀疑,如果我等不是有汉军随行,便会被这些矮小野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公孙卿尽量用准确的语言将这种感觉描述了出来。
“不用怀疑,伱的感觉是对的。”
刘据点了点头,
“将此事告诉涂校尉,提醒他任何时候都不可对这些矮小野人掉以轻心,一旦发现有人表现出不轨之心,便立刻以雷霆手段杀人立威!”
“毕竟现在他们只看到了我大汉之强,却还未领教过我大汉之悍,难保心中少了几分畏惧。”
“对了,再顺便告诉涂校尉,我喜欢他的姓名,涂斐,真是个好名字。”
……
几个时辰后,日头逐渐偏西。
汉军的营地已经搭建了起来,歇息休整不成问题,不过尚需再多砍伐一些树木,在营地周围建设起一个寨子,隔绝闲杂人等随意观望和进入大营。
不过这事只能留着明日再做了,兵士们这一天又是渡海又是扎营,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没必要在这还不够熟悉的海岛上夜里赶工。
而正当汉军开始生火造晚饭的时候。
另外一支足有千人的汉军却在涂斐的陪同下,很不合时宜的自海边赶到了营地。
涂斐陪同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楼船将军杨仆。
杨仆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年纪尚轻的小伙,出自李家现任谒者的李季。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杨将军怎么这时候来了?”
看到这一幕,一众正等着开饭的将士和方士巫师纷纷好奇的小声议论起来,按照原定计划,杨仆就算要来,应该也在合浦的海港修建的差不多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