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桑弘羊闻言面色一僵,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类似鸽子的响动,半晌才终于平复下来,连忙又道,
“请殿下三思,如今盐铁官营之事皆由这些人掌控,倘若一举将其拿下,盐铁官营之事便将陷入瘫痪,国家财政也将受到重创。”
“何况此事需要罪证,倘若没有充足的罪证,恐怕难以服众,届时非但不能解决盐铁官营之弊端,又重创了国家财政,还会为陛下引来非议,实在弊大于利。”
“再者就算将这些人全杀了,换上另一批人。”
“也并不能保证此前的弊端不会出现,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事在人为,人的贪欲永远是天底下最难控制的东西。”
“若大张旗鼓的拿人杀人之后仍旧形成与民争利的局面。”
“便无异于彻底坐实了盐铁官营与民争利的名声,便是陛下也不得不被迫顺应民心,盐铁官营恐怕难以为继。”
刘据听罢先是微微颔首,然后又摇了摇头,道:
“桑农丞,我倒不这么认为,改革便一定是要见血的,不见血的改革不如叫做妥协,治标不治本。”
“而相应的改革政策,也只有在见血之后,才能推行的下去。”
“如果你想既要又要,如果你想指望那些既得利益者主动放弃利益,改革政策必定到处都是阻力,而且阻力还会越来越大,几乎无孔不入,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桑弘羊抬头望向刘据,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他有点不太明白,这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怎会拥有如此霸道的心性,甚至感觉比刘彻还要霸道几分?
毕竟刘彻在这件事上,就始终未能展现出这样的决心。
与此同时,他也从刘据的话中听到了另外一個关键信息,下意识的问道:
“殿下心中可是已经制定出了适宜的改革之策?”
“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还不够完善,也不够成熟,尚需有人具体实施的时候再加以应变和统筹。”
刘据凝视着桑弘羊的眼睛,仿佛在说“这个人就是你了”。
“下官愿为殿下效力!”
桑弘羊当即施礼表态。
刘据却又笑道:
“你应该清楚,改革变法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吴起如是,商鞅亦如是,改革变法定会触动旁人的利益,一定会招人记恨,伱不怕死么?”
“下官怕死,但下官更怕寂寂无名,蹉跎一生。”
桑弘羊此刻倒表现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质,正色道,
“若经过此事,下官便能与吴起、商鞅相提并论,又何惜这条性命?”
“很好,很有精神。”
刘据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你将这个精神保持下去,盐铁官营之弊必定可以得到整治……”
刘据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这计划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事情你来做,黑锅我来背。”
他完全可以想象,一旦改革开始实施,相关的既得利益者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他们此前能够利用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反对盐铁官营,那么事关利益和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有能力掀起更大的舆论风波。
这时候就很需要一个人来背锅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