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就应该待在看管所的狗笼里。
薛知恩懒得理他,调头就走,但走她又能走得多快,从朝阳走到这儿就花了她半天的时间。
清凉如水的月色下。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她的腿不好,眼睛也不太好,步子很慢很慢,偶尔还会被路上不平的坑洼绊一脚,好像随时会摔倒。
齐宿在后面看着,心紧了松,松了紧想抱她走,刚伸出手就被一记凌厉眼刀刺了回来。
他只得悻悻收回手,放缓步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只无比紧张的大手浮在她身后护着。
恐怕她摔了。
走了不到半分钟,齐宿才想起问:“你是打车过来的吗?”
薛知恩不说话。
齐宿心里一咯噔。
“你……”他一步跨到薛知恩面前,声音有些不稳,“你走来的?”
薛知恩不回应。
那就是默认,齐宿的心绞成一团,这里离家有十多公里,她就靠着这双腿一步步走来的?
她是笨蛋吗?
正巧他们这会儿走到有路灯的公交站牌前,齐宿得以瞧见她裤腿膝盖处浓重的尘土。
这下好了。
本就隐隐渗血的心像放进绞肉机,绞成肉泥了,连血都榨干了。
人生第一次被关进警局他没难受他没哭,第一次被异样的眼光看待他没难过没哭,可听到薛知恩是走来的,看到她摔到过的膝盖,看到她瘦了许多的脸颊上的扇痕和藏在衣服下手臂细密的针孔。
他哭了。
呜呜大哭,嚎啕大哭。
哭得头晕,哭得缺氧。
这是一个万物复苏,一切向好的春天,在大晚上,边陲萧条的街道上。
一个高大男人握着女生的衣角,弓着背,不顾形象地哭成一个泪人。
他灼烧皮肤的泪止不住,右手怎么擦都擦不净,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糊了他的眼,淹了他的心。
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紧,窒息如潮涌。
他连一句整话都拼凑不出,甚至问她疼不疼?都不敢。
怎么会不疼呢?
怎么能不疼呢?